江忘亭叹息一声,道:“顾先生所言有理,但眼下两害相权,也只能取其轻,相比丘崈,郭倪至少还肯守土。不求他英明神武,只需恪尽职守。以扬州城之固,水道之利,三城呼应之局面,五万士卒,加二十万百姓,坚守两三个月当是无虞。”
陈观泰道:“是以这金牌诏书,至关重要,拿下此两物,叫郭倪杀了丘崈,此等投名状立下,他就只有死守扬州一途,胜则功勋大着,名垂青史,败则万事皆休。”
诸葛飞卿道:“不须三月,我看一个半月拿不下扬州,其补给就将耗尽。”
陈观泰摇头道:“不可如此乐观。”叹息一声,道:“我刚刚还得到消息,那杨安国投敌了。”
沈放也是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他方才受伤不轻,燕长安以内功压住他伤势,此际盘膝在一旁打坐,一惊之下,险些走岔了气。杨安国他早已相识,虽一直不喜这人,但闻他投敌,也觉难以置信。
顾敬亭也是惊讶,道:“怎会如此?”
陈观泰道:“杨安国绑了冯八千投降金人,得暂授海州(今连云港)刺史之职,麾下两万兵马,已经并入纥石烈子仁部,阵前反戈。”连连摇头,道:“如今纥石烈子仁部已有十万人,前部已达北面堡寨城。”
花轻语皱眉道:“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陈观泰默然片刻,叹气道:“却也难怪他。北伐号角方起,他便在金起义响应,骚扰益都府,强攻密州,奇袭宿州,若不是宋将妒忌,背后放箭,已立奇功。此人带兵,确有大将风范。”
柴霏雪道:“保不准也是拥兵自重,打出名气风头,再坐地起价。他架个冯八千在上,如今拿来顶缸,岂不是早有预谋。”
鲁长庚道:“他究竟有何难处?”
陈观泰道:“有何难处?他没有饭吃!他如今两万兵马,鼎盛之时,更是超三万人。在北地,他全靠打劫县州,甚至村镇,抢劫军粮。数月之前,官军退缩,金地少了官军主力,金兵腾出手来,大肆清剿起义之军。他势力最大,乃是首当其冲。一路游击,与敌周旋。半月之前,终于还是被逼南下。到了南边,境况反是更差。大宋这边,惧他名声兵力,又疑他身份,不肯相容。他又不能打劫百姓地州,四处救助无援。”叹息一声,道:“除却毕再遇将军,连搭理他的人都没有。饥寒交迫之下,他军中已起哗变,如此境地,你叫他如何选择?”
李承翰道:“那也不能变节投敌。”自己也觉强人所难,摇了摇头,住口不说。
沈放听毕再遇之名,忽然想起一事,那应声虫所言,丘崈派人召毕再遇退还扬州,不知如何了,忍不住出言发问。
陈观泰道:“你在城中竟也知此事?毕将军见来使,并未看信,寻个令牌官衣的差错,便说他是奸细,直接关入牢中去了。”
李承翰赞道:“毕将军当真有勇有谋,想必猜到丘崈所图,不肯虚与委蛇,放弃六合。有六合在手,才能叫金兵不敢肆意插入扬州城西之地。”
柴霏雪道:“可惜这样的毕将军只有一个。”
众人都是无语,半晌江忘亭方道:“毕将军在外,也只是牵制。金兵十万也好、八万也罢,这扬州城守卫,终究还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