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聊几句,沈清臣儒道大家,却半点也不咬文嚼字,说话也是风趣,几次逗的众人都是忍俊不禁。
气氛融洽之下,终于进了正题,沈清臣道:“你柴家行游天下乃是惯例,今日怎带了如此多人。”
柴九道:“都是一些沾亲带故的小辈,喜欢热闹,非要一道跟来。”
沈放心道,原来游历天下还是柴府惯例,难怪他家朋友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敬。“凑巧”二字自是随意一说,能与贤哲坐而论道,何等难得之事。若不是看在柴九的面子,自己这一帮人怕十有八九都是进不来门。
沈清臣笑道:“诚哉斯言,老朽如今也是这般,年岁越大,越爱跟年轻人凑在一起。便是听听他们说话也是好的,觉得自己年轻几分。”面容一整,道:“上次与令尊相遇,说了‘六韬’,今日咱们再续前缘,便说说‘内储七术’如何?”挥挥手,叫仆人送上几张席子,众人团团席地而坐。
萧平安也自宋源宝处得知,柴九带人拜访贤者,都是如此这般坐而论道。有时议题明确,有时也是随心所欲。沈清臣叫众人落座,那是平等论道之意,不因众人年少而轻视。
《韩非子·内储说》乃是战国韩非所作一篇雄文,分作上下篇,上篇名“七术”,下篇题为“六微”,“七术”讲君王驾驭臣子之法,“六微”提醒君王注意臣子乱法的六种隐情。此书文字不多,却是深含至理,乃是历朝君王大臣不得不读的帝王之书。
柴九道:“愿听夫子解惑。”
沈清臣道:“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此言起于宰予昼寝,孔子见弟子宰予在他讲课时睡觉,就说他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说起初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就相信他的行为,而看了宰予的例子,如今我对于人,听了他说的话却还要观察他的行为。我想诸位想一想,孔子这么说宰予,可有道理?”
儒家到了宋朝,各路文人也不是都对孔子敬若神明,甚至专爱挑孔家刺的人也是不少。明着未必敢说,但做学问之时,明知故问,或是暗藏机锋,那是不甘后人。
沈清臣师从张九成。而史料载,张九成研思经学,多有训解,然早与学佛者游,故其议论多偏。张九成受佛学影响很深,沈清臣也好“禅学”,儒释道并立,三者又颇多矛盾对立,因此他张口便拿孔子教徒弟说事,一点也不奇怪。
宋源宝抢先道:“孔夫子说自己有教无类,那徒弟在他课上睡觉,他就没有责任么?他若是讲的好听,嘿嘿,就和沈老爷子一样,那弟子们岂会无聊到睡觉。孔夫子若是好好学学“七术”,就该知如何叫下面人乖乖听话。”他倒还好,竟然知道“内储说七术”大致讲的什么,又连带着拍了老先生一记马屁,自己说完,也是得意,笑嘻嘻望着众人。
谁知身边李云政几人都笑,柴霏雪等五个女子更是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