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生母,还有燕大叔,燃尽心血,耗尽心机,其实已将密函送到!可最后……!沈放紧握双手,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郑挺自然不知沈放心中想些什么,见他魂不守舍,只道他是怕了,安慰道:“公子莫惊,你适才说的极好,殿下定还不曾疑心你手中有此物。”
沈放默然不语,他怕自己一开口便要按捺不住,一剑杀了眼前这贼,将他乱刃分尸,碎尸万段。
郑挺冷笑一声,道:“金人实是粗鄙,什么都跟咱们大宋学,又样样学的似是而非,全不地道。不过却有一样,生来就比咱们大宋强。”微微一顿,面露阴冷之色,道:“便是这争权夺位,兄弟相残。”
沈放总算将胸口一口恶气压下,轻轻道了声:“哦。”
郑挺自觉看破玄机,又怀死里逃生之侥幸,一时话头竟是收不住。他在大宋为官,国事里里外外都绕不开金国。又是身居高位,对金人了解比许多金国小官还要详尽。
冷笑道:“大定二十九年(1189年),当今金主即位为帝。明昌四年(1193),郑王完颜永蹈就因谋反被杀。明昌五年(1194),镐厉王完颜永中同以谋逆之罪处死。”
话一出口,心念就是一动,暗道:“当年密函之事,我记得是大宋绍熙三年(1192),岂不就是明昌三年!
这翼王想造他弟弟的反,自己逃过一劫。他一个伯父,一个叔父,却没这么好运。完颜永蹈也就罢了,这完颜永中纯属倒霉。
旁人造反,那是弄巧成拙,这翼王完颜珣造反,可是十足真金,如假包换。说不定这些事,都是从他身上而起。”越想越是合榫合卯。
沈放忽然哈哈大笑。
郑挺吓了一跳,道:“公子何以发笑?”
沈放手一指他书桌,笑道:“先前我还怕分量不够,郑先生所言若真,这东西不是更值钱了么!”
郑挺惊的目瞪口呆,简直是肃然起敬,心道:“此人当真胆大妄为,知道这秘密,竟还想着从中牟利!”皱眉道:“可这东西,还有谁人敢接?”
沈放哈哈大笑,道:“西夏人想不想要?蒙古人想不想要?卫绍王殿下想不想要?瀛王殿下想不想要?”卫绍王完颜永济乃是当今金主叔父,比翼王还要位高权重。
郑挺做了一辈子贪官,驱赶数万流民去给韩侂胄添堵这种事都干的出来。堪称是胆大包天,但此际却是五体投地,简直想给沈放磕一个,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是忧心忡忡,犹犹豫豫道:“可沈公子与翼王殿下……”
沈放笑道:“郑先生若是心软,逢年过节,给殿下多烧些纸钱便是。”
郑挺实在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公子高明,高明!”翼王完颜珣对他不冷不热,全不念旧情,正巴不得他倒霉。
沈放道:“事不宜迟,你在书中捡两页,誊录一份与我,切记,定要一模一样。”
郑挺也不多问,当即铺开纸笔,笑道:“区区小事,公子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