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连连点头,道:“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凡事有利有弊,不能两全其美,取其利害。凡事畏首畏尾,身其余几?”
王若虚眼睛一亮,拍案道:“然也,诚哉斯言!皇上也道,是利是弊,不试怎知。不但准了,更是御笔亲题‘自力社’三字!”
沈放心道,原来还是皇帝御笔,道:“贵国皇上当真是果决之人。”
封万里叹了口气,道:“女真苦寒之地立国,性情坚韧粗犷,治国也是如此。想明白就做,若事当紧急,没想明白也做了再说。不似汉人,首鼠两端,瞻前顾后,反是什么事也办不好。”
王若虚笑道:“我听说临安朝中,如今还在争执不休,不见动静。咱们这七科中药童最快,再过三月,已经有人可以去药房试用。”
沈放道:“这燕京城的行会?”此事最大的阻力乃是各大行会,这些人把持一业,唯恐损了自身利益,就算对官府,也会阳奉阴违。若要实行,却又绕他们不过,一物降一物,也只有更加凶狠的江湖帮派才能叫他们惧怕。
封万里道:“玄天宗甚是支持此事,此番也是出了大力。”看了沈放一眼,似有深意,道:“我听说玄天宗教主听了执徐先生所说,对你可是赞誉有加。”
沈放微微一怔,心道,便因此将我列入什么金榜银榜么,倒是愧不敢当,问道:“那城中的商户又是何心意?”
王若虚道:“商家自然也有明白事理的,争着出钱。可元妃娘娘说,此乃陛下体恤百姓之意,岂能叫奸商沽名钓誉。眼下学院还是试验,花费都是宫中所出。收了三百四十五名学童,最大十七岁,最小九岁。都是穷苦人家孩子,不收半文,每月还有一千钱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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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轻语一旁倾听,此际奇道:“怎么还给他们钱?”
王若虚道:“此也是沈公子妙计,此法新行,百姓愚钝,不辨真伪好坏,家中孩子虽小,毕竟也是个劳力,平白送来学堂,多有人家不肯。这钱算是借的,日后出师,再慢慢归还。”
身旁一人道:“愚民野夫,初时不知,如今肠子都悔青了,看着家中孩子一日日变了模样,送来的都知道占了大便宜。”顿了顿,道:“学院之中,七科之外,也教简单的识字算数。这般穷人家的孩子,日后不愁没个正经营生,若不是蒙受皇恩,这辈子也没这个福分。百姓都说,我主万岁,圣誉泽被,元妃娘娘慈德昭彰、体恤下情,王大人爱民如子,衣食父母,乃是大大的好官。”此人说话,狠拍皇帝皇妃和顶头上司马屁,唯独对始作俑者沈放只字不提,想也是个会钻营的高手。
王若虚点点头,举起面前茶碗,对沈放道:“沈公子,我言一事你知。七八日前,我从此间回府,刚出院门,一蓬头妇人跪地将我拦住,非要送我一条腊肉。她说家中有一子在此间学艺,她乃是个寡妇,孤儿寡母,贫苦无依,选中此子前夜,她本打算带着孩子投河。可如今看到了希望,每月一千钱,两人只是勉强存活。但儿子如今已能识字算数,能识上百种药草。街头‘同春堂’大掌柜已经说了,孩子出来,他便收了。我收了她的腊肉,走出半里,回头她还跪在门前。公子良善,惠及无数百姓,更都是最穷最苦之人,雪中送炭之恩,功德无量。今日我代这老妇人,以茶代酒,敬你一碗。”
身旁众人齐齐举起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