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栀想，长生的副作用大抵都是一样。
他可以通过一次次蜕生，像个没事人一样过完一世又一世。
可摩拉克斯，大概会一直带着这样的记忆，活到失去理智的那一天。
所以…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踏进沼泽？
丹栀不明白。
可即便不明白，他也在这一刻明白了，摩拉克斯对【丹栀】的爱。
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追着他相爱了一世又一世，还要忍受自己蜕生后，相见不识的情况。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摩拉克斯的执着，也有些明白了祂的放手。
是发现自己大限将至了吗？
丹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来之前，他还想着要气一气摩拉克斯。可在得知了祂的年岁、又知道仙舟人魔阴身的模样后，他又生出了许多难以理解的愧疚。
和摩拉克斯结婚的不是他，他只是想要…想要解开这份枷锁而已。
丹栀知道自己在逃避。
他将领口的布料向上提了一下，拿出一根金黄色的丝带绑住。
算了，还是别给祂看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对磨损有没有用。
他就这样看着摩拉克斯和小昭去了另一个房间，没有跟上。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丹栀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可他预想的欣喜却没有传来，反而有股无法言说的酸涩。
先不要想了。
丹栀起身，来到两人的房间门口等候。
不管有没有用，不管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还是先检查摩拉克斯的身体，看看能不能缓解磨损最重要。
里面的事情进展很快。
小昭一开始是震惊的，但她很快发现，帝君从千百年前就开始立下了各种零零碎碎的遗嘱，这一次只是更新了几条而已。
原因么…是济世真君从妻子变成了陌生人，祂需要单独说明，这些东西是留给他的。
小昭磕断头饭磕得很开心，妥妥贴贴的把事情办好了。
她跟在帝君身后出门，一眼就瞧见济世真君站在门边，拉着帝君的手就问：“一会儿你是有空的对吧？去你那里看看情况？”
有情况！
小昭的镜片闪了闪，迅速分析：这不就是璃月常见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所以帝君刚刚是在…卖惨？
她感觉，自己恐怕还要为这两位办理结婚手续了。
摩拉克斯似乎有些疑惑，竟然问：“看什么情况？我们现在的关系，去我那里有点不合适吧。”
丹栀：“……”
好好好，还成他的不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我就是想检查下你的身体，这是例行流程。”
“你要是介意，我们找个旅馆也可以。”
旅、旅馆？！
小昭见话题要朝着她不能听的方向发展，找了个借口直接溜了。
可恶啊，这种东西只能憋在心里，不能分享出来，看来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磕了。
丹栀话说出口，发现表达有点奇怪，又赶忙补充：“我就是看你要立遗嘱，所以给你看看磨损状态而已！”
他的脸颊气鼓鼓的，“你可别觉得我对你旧情复燃之类的。”
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不说钟离的事情了。
在没确定病情之前，以病人的心情为主。
摩拉克斯显然有些失望，丹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从祂眼里悟出来的。
“那去我那边吧，正好没什么人，也方便。”
没什么人？方便？
丹栀莫名其妙，还是跟着祂走了。
璃月港禁止高空高空飞行，是以两人是走着回去的。
一路上，并没有行人看见他们。
摩拉克斯的各类仙术用得很熟练，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就能让两人隐匿在市井。
祂不是没想过……
“摩拉克斯，你知道我…”
“你有喜欢的人了。”祂平静地说。
丹栀问：“归终跟你说的？”
摩拉克斯摇头，“是甘雨汇报过来的，说是留云给得消息。”
丹栀“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是什么想法？”
他现在纠结得要死。
一边觉得摩拉克斯既然喜欢丹栀，那就不应该轻易放手，变成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他一边又认为，这样挺好的。
没有瓜葛、没有纠缠，和平分手。
桥归桥，路归路。
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放手了？
摩拉克斯无奈道：“我要是缠着你，只会惹你生气。”
——所以先顺着你来。
丹栀觉得这理由纯属扯淡。
他两次去找摩拉克斯离婚，对方都是这样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要是真得喜欢丹栀，那至少要挽留几句吧？
他不想继续纠结这个与他无关的话题。
“魈说，要我和你相处整整三天，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既然是这样，那就各过各的呗。
摩拉克斯点头，“嗯，我明白。”
丹栀想了想接下来的计划，打算等检查完身体、确定没问题后物尽其用。
“我最近要去处理开奶茶店的事情，就、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参谋一下？”
“我会按照市场价格付出酬金的。”
这可是璃月人口中的商业之神，随便学点经验，就能甩开别人一大截了。
要是摩拉克斯不愿意的话…他也没什么办法。
虽说刚离婚就让前夫帮自己干活这件事有点地狱，可他们除了夫妻之外，还是共事过工作同伴。
所以…他还是有点面子，能让摩拉克斯稍微帮个忙的吧？
丹栀不太确定。
他又说：“你别着急答复，可以慢慢想。如果你的身体有不适的话，这件事就当我没说。”
和奶茶店相比，显然还是病人的身体重要。
不管经历多少世，丹栀依然会一次次选择去做一名医者。
他不明白这份执念从何而来，竟然没有随着转世而消退，但他会遵从内心的选择。
只不过这一世，璃月人已经不需要他来帮忙医治了，他们自己就能解决。
摩拉克斯沉默着走进倚岩殿，开口道：“我可以帮你，但不收摩拉。”
祂就这样直白地看着丹栀，轻声道：“如果你喜欢我主动一点，那么丹栀，我会用我所有的时间来追求你。”
丹栀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苦涩的情绪。
他问：“你追求我，是为了前世的丹栀，还是为了现在的我？”
摩拉克斯说：“……都是你，都是丹栀。从来都没有别人。”
祂说得很认真，可丹栀不信。
蜕生蜕生，在持明中就是洗去前世的一切记忆，面临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