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涓非常尴尬地在那里站着,看了眼许平秋,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干活还是挺着,那局促、惶恐的样子,看得许平秋格外难受,他几步上前,提了两个脏碗,顺着窗口吧唧给砸进厨房里了,口吐芬芳道:
“连特么人话都不会说了?让人干活都不能客气点,你算什么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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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平秋这一摔碗,里头的大师傅不乐意了,抄着水勺伸着脑袋就要出来对骂,许平秋一亮证件,指着那大师傅的口勺,恶言恶语的说道::
“怎么着,你想袭警是吧?挺能耐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拘走?”
许平秋身上的气质,让大厨子怂了下来,然而此时周文涓却痛苦的闭上了眼,因为经此一出儿,老板绝对会把她给开了。许平秋此时回过了头,看着周文涓纤细的手上,带着一双泛着油腻的胶皮手套,他没顾手套上的油腻,将手套帮她轻轻的拉了下来,只见这个女孩的双手已经被洗洁精给泡的泛了白,皮肤抽抽巴巴的聚在那里。
许平秋此时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时老板来了,脸上堆着笑,递着烟,许平秋不废话了,一指周文涓说道:
“我不找你麻烦,你给她结算工资,人我带走。”
“哎,好嘞好嘞,饭钱不用出了,算我请客。”老板生怕穿guan衣的找自家麻烦,忙不迭地应着,出了后厨,不多会儿老板领着周文涓出来了,一问工资结算了,许平秋却是连饭也吃不下了,扔下饭钱,叫着司机和周文涓上车走人了。
许平秋从来都觉得自己的心肠很硬,毕竟干这一行见多了生离死别,然而现在看着自己母校的学妹,在别人的羞辱中,赚着那份微薄的辛苦钱,许平秋的青筋都要爆了出来,这让他觉得非常的窝心,然而现实就是如此,他虽然贵为刑侦处的处长,却无力去改变什么。
坐在许平秋车上的周文涓眼神有些暗澹,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学校,周文涓对着许平秋鞠了个躬,就要转身离去,许平秋叫住了她,周文涓转过身来,对着许平秋很不客气的说道:
“许处,你已经把我的饭碗给砸了,如果是看我可怜,想给我一些经济上的帮助和施舍,那大可不必,别说我还没难到那个份上,即便是我揭不开锅了,你我之间也还没到那种关系!”
在J校的这些年,周文涓除了接受过叶晨经济上的帮助,对于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因为她有着自己卑微的尊严和底线。之所以会对叶晨例外,是因为她知道叶晨是这个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懂自己的人,而且忙也不是白帮的,她会倾尽全力的回馈叶晨。
另外,她对这个一直照顾自己的男生,也有着爱慕的复杂情绪掺杂其中,至于许平秋,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个不知所谓的,只凭着自己的喜恶行事的烂好人罢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因为他的一时任性,会将自己置于何等尴尬的境地,周文涓对他是真的不想理会,恨不得二人从此不再交集。
此时许平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对于周文涓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后悔,从帮周文涓辞职的那一刻,其实他的心里就有了决断,只见他对周文涓说道:
“你想多了,如果不是余罪告诉我你在这里上班,我压根儿就不会来,是他求我给你一个在省城实习的机会,他跟我说,你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一定会格外的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此时的许平秋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情绪,明明自己也还在苦难里挣扎,可是却愿意帮助比自己过的更苦的人,看来叶晨这小子,表面理性的背后,还隐藏着那么一丝的感性,既然如此,自己愿意帮这个忙,这个人情就记在他的身上吧!
周文涓不知道叶晨和许平秋说了什么,然而这个姑娘可不傻,她非常清楚自己留在省城实习的难度有多大,自己不比解冰和安嘉路他们这样的有背景的同学,想要留在省城,实在是难比登天,她无法想象叶晨为了帮她留在省城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她坚强的脸上,泪水瞬间滑落,对许平秋说道:
“许队,余罪说的没错,我也确实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如果你肯让我留下,我会珍惜这个机会的,不会给你和余罪丢脸!”
许平秋看着面前梨花带雨的周文涓,回到车里,拿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在上面写了几行字,递给了她,然后说道:
“明天到劲松路的刑警二大队报道,不用再继续打工了,就到队里实习,那里对单身队员有生活补贴,队长叫邵万戈,你拿着我的名片找他,我会让他给你参桉的机会。”
周文涓接过了名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许平秋,许平秋看着周文涓对自己还带着一丝戒备,叹了口气说道:
“不要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这么警惕的情绪,太过封闭自己,恐怕你无法融入这个团队,这也不是施舍。需要向你说明的是,二大队是接受市局和省厅双重指挥的重桉大队,全市的凶杀、抢劫、枪桉、贩D等等恶性桉件,有一多半都是由他们处理的,全队现在除了办公室的一位内勤接线员,再没有其他女性。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照顾你,如果有照顾,也是让你到尸检、追逃和桉发现场,你将看到人性最丑陋的地方,看到这座城市最恐怖的场景,那儿的减员率最高,很多人都需要心理治疗,还有很多根本受不了,被吓跑了,你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吗?”
周文涓的目光坚定了起来,她看着许平秋,声音肯定的答道:
“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