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指指面前的空位,又吩咐秘书去倒茶,陈长官那不怒自威的派头,令人肃然起敬。师徒二人毕恭毕敬贴在椅子上,双双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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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这么拘束嘛!”陈辞修笑了笑,我这个人哪!是很好相处的,时间长了你们就会发现。”说完这句话后,他瞥瞥李维恭的大肚子,便直接将目光锁定在叶晨身上,“嗯!年轻有为啊……”
这是一句典型的客套话,叶晨心里明白:陈长官召见他,绝对不是为了表扬。果不其然,秘书奉上香茗后,便以审阅文件为名,将李维恭请了出去。诺大一间办公室,只剩下这一大一小两位浙江老乡。
“你家在浙江什么地方?”陈辞修亲切地问道。
“回长官的话,职部是江山人。”
“哦……江山,那是个好地方。这么说,你跟毛齐五毛局长是同乡喽?”
“职部不才。”叶晨点了点头。
“你呀!不要拘束,到我这里就算是到家了。”拍拍他大腿,陈辞修的态度又和蔼了许多,“来东北之前,齐五兄曾特意关照过,说是别的老乡都可以不见,但你这个老乡是非见不可。不瞒你说,他为何要这般嘱咐,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据我所知,齐五兄这个人从不轻易赞许下属,你能叫他如此看重,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叶晨心说,“我的过人之处就是赚钱,保密局上层念念不忘的,也正是这一点。你‘陈癞子’如此拐弯抹角,目的想必也是为这个。”于是他腰身一挺,不假思索地答道:
“职部寸功未立,能得毛局长抬爱,那也是前世的福分,长官们的栽培,忠义定当竭尽所能,来报答长官们的厚爱。”
陈辞修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你不就是想要钱嘛,那就好办了,我还真怕你不爱财呢!”坊间传闻,陈辞修此人一向简朴,是党国少有的清廉楷模。可叶晨不信这个,在他看来,越是楷模就越有问题,真正能廉洁奉公的人,那早就饿死了,尤其是国党已经烂到根儿了,他可不相信陈辞修会独善其身。
因为办公室里就两个人,所以也没人知道二人在背后达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直到临走的时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陈辞修,这才拿出了一张委任状,对着叶晨开始了宣读:
兹派许振东为东北行辕督察室少将副主任。此状,保密局局长毛齐五,委员长常凯申,民国三十六年八月一日。
悲剧啊,这对于李维恭来说是天大的悲剧。可话又说回来,叶晨为什么能当上副主任?归根结底,这还是要感谢李维恭想整他,结果整来整去,居然把他的红党嫌疑给整没了。少了这后顾之忧,再加上他是浙江嫡系,那这职位不给他,还能给谁呀?
走出行辕后,叶晨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见到熟人后,他该打招呼还打招呼,只是对方再回敬“许科长好”,那就不行了,显得很没礼貌。没看见人家正捧着委任状么?正确的称呼,应该是“许副主任”或者是“许副座”。
叶晨擢升副座的消息,在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督察室,听到这消息后,每个人的反应均有所不同,陈明、于秀凝夫妇替他高兴,李彦等人无精打采,终日提心吊胆的徐哲普,这回也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唯独齐公子,把自己悄悄关在房内,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难过,不明就里的,还以为屋子着火了。
自己的死对头成了顶头上司,这的确不是个好兆头,齐公子的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了一阵说不出地恐惧。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作为失败一方的齐公子,此时此刻,不得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提前做好全身而退的打算了。
可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不是督察室不放,而是地下党逼得他走不了。自从红党发动“秋季攻势”以来,形式是一天一变,往往旧的问题还未解决,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连匀口气的机会,都没给国党留下。
按理说,凭借红党的装备和实力,不可能再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起连续进攻。但事实上,他们不但这么做了,而且还是越打越勇。新一军、新六军这些精锐部队,也没有了以往的威风。尤其新一军,那脸上不知留下过多少红党的巴掌印,个个都是鲜红的。
“党国怎会变成这样了?”齐公子有些绝望地想道:
“照这么发展下去,我们还能挺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