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们昨天在煎药的时候轮流偷懒被看见了呢。
他俩每日都是这样,一大早兴奋地告诉自己今天要努力,中午开始泄气,下午只想偷懒,默念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赵谋把手头正在整理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放到了身后的药柜里,用帕子擦了擦手,才抬头道:“你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在聊什么?热火朝天的。”
看得出来,现在在医馆中的两位医师对小学徒应该都挺和善的,他俩一点儿都不怯,赵谋一问,他们便说开了,其中一个表情夸张:“赵师父!您不知道,我们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街上的人都在讨论,王老爷去世了!”
另一个稍稍压着声音:“听说王家那边都炸开了锅呢!家丁都被人为绑架了,吊在院子上,王老爷被灌水灌死了,他家夫人姨娘哭的那叫一个惨!”
前一个眉头皱起,不赞同地摇摇头:“唉呀都说了你听到的不对,我听说,是凶手把王老爷吊在水缸上面放血,放满了一整缸!”
两人一人一句,不一会儿就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虞幸身为始作俑者,自然知道王家院里是什么样,看来他做的事儿的确引起了百姓的注意,又怕又好奇,一个传的比一个离谱。
恐怕过不了多久,这风言风语就会传遍整个风头镇。
同样死在街上的王二麻子却好像没有多少人注意,不知是不是有人把这件事压下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的街上也开始大范围的流传这个消息。
几个在昨夜受了伤的病人来到百寿堂,都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王老爷,死得惨啊!”
“惨!但是活该!”
“我见着官兵了,领头那个是不是黄捕快啊,今儿个怕是要抓人喽!”
“不说是昨晚死的吗?那哪抓得着人呢,别是想随便抓个人顶锅吧。”
“哎哟,咱也不懂,小点声,小点声……”
病人一来,一馆里的人就没空闲聊了,两个小学徒被发配去做些简单的工作,二红前前后后的跑,替病人倒水排座,周医生也开始接诊,全神贯注。
没多会儿功夫,病人便排起了队。
排队的时候无聊啊,无聊就得讲点小话,明明声音慷慨激昂,还偏以为自己足够偷偷摸摸了,看在虞幸的眼中有些滑稽。
眼看时间差不多,他和赵谋对上了视线,两人一番眼神交流,他便起身,理了理衣服道:“人这么多,想躲个清静都不行,我走了,晚上再回来。”
海妖紧跟着站起:“诶,其实我也无聊了,你是不是本地人啊?是本地人的话带我逛逛呗?”
“不是,不带。”虞幸不耐烦地回绝。
海妖:“付你银子!”
虞幸一秒妥协:“可以,姑娘请。”
在病人们的注视下,他俩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医馆。
走出这条街,海妖买了一顶斗笠给自己戴上,免得被“封家的眼睛”看见,然后还就真像嘴上说的那样,开始漫无目的的逛街。
两人完美融入人群,甚至去凑了凑早集的热闹。
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先看看昨夜的事儿在普通百姓这里到底有多大影响,把各处的反馈拿到手,然后就可以等着官兵和几个富商家族的动向了。
赵谋很快就会从医馆脱身,和他们汇合。
虞幸又走到了昨天的食肆那里。
他在外面向里看了几眼,食肆已经开张了,现在卖的是早点,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也是,大部分百姓是没有奢侈的到连早饭都要进食肆来买的。
那个口齿伶俐的小二百无聊赖地站在食肆门口,一手抠着肩上搭的抹布,还在那抖腿。
两个乞丐蹲在食肆旁边,眼巴巴地望着,小二假装没看见,装了一会儿后却又似乎骂了一声,转头进去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他手里多了几个馕,大约五六个吧,往两个乞丐手里一递:“给你们兄弟几个分了,赶紧带回去,还热乎呢。”
俩乞丐也不像别处乞丐似的抢了就跑,一有食物就往自己嘴里塞,他们虽然蓬头垢面的,但行为举止还算理智,对小二千恩万谢地胡乱拜了拜,才拿着馕飞快地跑了。
不远处早就盯上他们的其他几个乞丐拔腿就追。
小二望着这一幕,摇了摇头,小声喃喃道:“再追,再追还得挨打,真是没记性。”
周围的商户和路人都没有对此表现出意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一个声音就在小二身旁传来,把他吓得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