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殿试只根据召对情况进行排名,而不再淘汰贡士成为了定制,但是贡生的排名先后对将来的授官和升迁都具有极其重要的影响,殿前失仪而从此仕途无望,是每个士子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自从殿试不再淘汰贡士后,省试就成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每次省试放榜之时,喜极而泣者有之,当场发疯者亦有之。
此时,日头渐高,时辰却还早,贡院辕门的铁栅栏紧紧的关着,挡住了无数翘首以盼的士子们的身影,还有众多准备榜下捉婿的乡绅商贾。
明远楼里不时的传出一阵阵锣声,这锣声的意思是,选取的黄榜已经用好大印,只待主考官再进行最后的校对,就可张贴了。
一道铁栅栏拦住了熙熙攘攘,杂乱不堪的,等着看榜的人群,也拦住了横眉立目,板着脸提着刀的禁军。
明远楼内一片寂静,上首的书案上早已摆好了用了印的黄榜,但蒋绅几人却都神情焦急的站着,根本没有要张榜的意思。
孟岁隔抱臂而立,冷眼看着这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抿了抿嘴,淡淡道:“阁老大人,时辰快到了,再不张榜,只怕外头的禁军要弹压不住了,引起了哗变,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一句话,说的蒋绅脸色大变,他想起了先帝朝时,那一声登闻鼓,敲碎了多少人的前程。
他急急开口:“对,对,韩大人呢,韩大人怎么还没有来?”
孟岁隔掀了一下眼皮儿,恭恭敬敬道:“司使大人另有差事,只怕一时半会儿无法赶到,外头有禁军把守,不会出什么乱子的,阁老大人,不能再等了,耽误了张榜的时辰,会出大事的。”
蒋绅定下了心思,吩咐王敬宗和阮平安二人去拿黄榜。
谁知沐荣曻一个箭步冲到了书案前,拦住了二人,急切道:“阁老大人,再等等吧,内卫司的司使大人不到,万一出了岔子,圣人问责,咱们,都不能幸免。”
蒋绅愣了一下,目光陡然冷了下来,深深盯着沐荣曻:“三林,你这是什么意思,会出什么岔子?”
沐荣曻一时语结,磕磕巴巴半晌,突然心神一动:“阁老大人,此次省试出了不少怪事,还死了人,尚未查明,此时张榜,恐,恐有舞弊之嫌。”
“你妄言!”啪的一声,蒋绅重重的拍了一下书案,怒极反笑:“三林,这黄榜是你我四人共同审定,呈报给圣人御览用印,你所说的舞弊之嫌,是指谁?是指本官?”他一脸肃然,语气冷厉,步步紧逼:“是指闻染?保文?还是,圣人!!”
他的话越发的震耳发聩,吓得王敬宗和阮平安陡然跪倒在地,齐声哀求:“阁老大人慎言,慎言啊。”
沐荣曻也豁出去了,他筹谋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甘心功亏一篑,若真的任由着黄榜张贴出去,他立时就要活不成了!
他眼珠子一瞪,急的满头是汗,脸颊发青,色厉内荏道:“阁老大人,下官没有这么说,下官,下官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士子着想!若选了不该选的人中榜,会令天下读书人心寒的!”
“好,好,好啊!”蒋绅拿起那张黄榜,指着上头关系了所有士子前途命运的名字,笑容森然:“好啊,那你来说说,仔细说说,这里头,哪一个士子,是不该中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