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下了几场大雪。再放晴的时候,就接近年关了。
越来越浓的过年气氛,同马路上噼噼啪啪不时响起的鞭炮声,感染了贺良辰。
自从上次被暗杀未遂,他脑袋撞在硬邦邦的墙上,失去的记忆又全部回来了。
世界仿佛一场倒带重放的电影,逆转时光出现在他脑海里。
人烟稀少的巷口,纷纷扬扬的大雪。戚月拉拽着身材高大的他,左躲右闪,精准避开了黑衣杀手每一颗子弹。
戚月得知警卫员小黄被调离,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他吃小黄的醋,态度冷淡,不理戚月,半夜却偷偷爬她的床。
他失去记忆,和戚月闹分手,第二天又重归于好。
在偏远的西南傣乡,戚月找到失踪一年多的男朋友,却说不出为什么能鬼使神差地“偶遇”他。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戚月为了能专心学习,完成八年制临床医学,和他谈了六年恋爱,却不答应结婚。在别人眼里,像是“吊”着他。
他每个月和戚月约会一次,晚上都会做梦梦见她,第二天早上在卫生间,自己关上门偷偷洗裤子。
第一次带大学生军训,他遇见了在南方山坳里救过的小姑娘。她中暑晕倒在他怀里,面容苍白,身材纤瘦。
将她抱起的那一刻,他二十六年虚位以待的爱情,一下子就被这苍白纤瘦的小姑娘撞开了……
雪后初霁,淡黄而暖的阳光,穿过窗玻璃,落在病房雪白的墙上。
面对戚月震惊的目光,他用手压下她的脑袋,亲吻她的唇。
他爱她,这个小姑娘,他是要守护一生一世的。
虽然她矜持而早熟,敏感而犀利,披着娇媚开朗的外衣,内心却与这个世界,始终保持着距离。
虽然她身上有许多秘密,从未宣之于口,哪怕他是她灵肉合一,最亲密的爱人。
戚月发现,恢复记忆的男朋友,比以前还要腻歪,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
春节前两天,一身军装的男人,拎着大包小包,与她踏上了回家的路。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俊女婿也要面对岳父母审视的目光。
在一辈子没见过大人物的戚火生眼里,这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长相很英俊,但看上去很高冷,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听说他是部队里的干部,职位不低,比侄女婿高远官还当得大,心里不免替女儿担忧,怕她拿捏不住他。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说不出“齐大非偶”这个成语,悟出来的道理是一样的。
贺良辰穿着军用筒靴的大长腿,从乡下的田埂走过。他当初在这个山沟沟里窝了几年,当地的方言,也能勉强说上几句。
“坐,快进屋坐。”戚火生冲尊贵的准女婿,张嘴笑笑,偶尔搓搓手指,有点局促不安。
“爸,您抽烟。”贺良辰孝敬未来泰山,从口袋里掏出的,却是一包软中华。
李玉琴把女儿拉进自己屋里,窃窃私语:“个头高,身板硬,模样挺俊,就是年纪大了点,有三十吧?”
“嗯,过完年,就三十四了。”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还没娶上媳妇,能不着急上火吗?
“男人年纪大点好,知道疼人。”李玉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一年一度的春节,平城作兴亲戚熟人间互相拜年走动。
往常过年不大出门,怕人笑话家里有老闺女的戚家父母,腰杆终于直了起来,带着准女婿,把能串的门都串了一遍。
本地习俗,新女婿第一次登门,主人都要煮四个秤砣蛋款待,以示重视。
贺良辰那几天吃蛋吃到撑,私下对戚月抱怨不已。
戚月浅笑晏晏,斜睨他一眼:“该!以为戚家女婿这么好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