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从前行商时,接触过不少胡部,知道这些草原人行军打仗,看似没有章法,其实靠血缘和氏族,有内在的凝聚力,不可小视,突然的一次袭击,能给他们造成麻烦,但如果没有一下子打死,让消息流出,其他部族有了防备,再想故技重施,就很困难了,反而有可能被将计就计,踩入陷阱。”
邱言闻言,依旧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但眼中却闪过一点精芒。
“……另外,草原人在中原人的印象里,都是打猎为生,但其实不只如此,以柔罗人统治下的东部为例,打猎和渔猎的比重连年下降,除了些地位低下、生活艰难的小族外,很多草原人从繁重的打猎中解脱出来,开始从事其他行业。”
“具体是什么行业,不妨说一说。”邱言的询问,让付用心中一振。
“是,”点点头,将兴奋之情压下,付用尽量不表现出来,使语句平实,“这草原中,如今也有不小耕地,用于耕种。”
不过,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个声音响起:“耕地?胡人还会耕地?笑话!他们除了抢夺、掠杀,还会什么?”说话的是一中年大汉,年龄不过三四十岁,但头发斑白,提到“胡人”一词,双眼通红,充斥仇恨之色,刚刚邱言提出建议时,他便是露出仇恨之色的那人。
“张斐兄暂且息怒,胡人凶残,我等皆知,现在邱修撰有心一为,本是好事,但知己知彼方能不殆,自是要了解的多些。”
付用倒是认识此人,知道其人被胡人破家,长辈惨死,妻女下场更是凄惨,对胡人愤恨至极,之所以能活下来,靠的是一股想要复仇的念头支撑,似他这样的人,在丘下六百多人中也有不少,但很少能当上领头人,多是一有苗头,就被胡人发现,杀了震慑他人,张斐能活下来,靠的还是个“忍”字,但这样的人,往往更为可怖。
对面,邱言的目光也在张斐身上转过,捕捉其人的情绪变动,从他的念头中,发现了一些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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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草原人驯奴,用的是最直接的法门,就是以杀震慑,用死亡来使得被抓人的念头、性子颓丧,最终被磨平棱角,甘于为奴,简单粗暴……”
那张斐听了付用的说法,按捺念想,忍住话语,他这次重获自由,逃出生天之后,报仇的念头就不可抑制的扩张,邱言的打算也让他看到了希望,可不到最后时刻,他亦不会表态,不是怕死,是怕死了之后,没人为家人报仇,因而才会谨慎。
“继续说。”邱言的话,让付用不用花心思和别人解释,便继续道——
“这个耕地,也有源流,柔罗人刚刚崛起时,还不叫这个名字,但头领之人却中意耕种,使得整个部族有变,时人称‘喜稼穑,善畜牧,相地利以教民耕’。到了后来,柔罗崛起,一统大漠南北,牙帐坐落东部,时常劫掠中原,被他们抓住的中原人里,有很多掌握了耕种之能,引起了柔罗人的兴趣,便让从事耕种,以粮食养活柔罗贵族。”
“说到底,还是靠咱们中原人!他们也就只会抢而已!”张斐忍不住说了一句。
付用也不分辨,话语一转,又道:“耕种需肥沃土地,只有势力较强的部族才能支撑,许多小族也有其他生财之法,选择的制革、制毡、造弓箭、造车、造马具等,和中原互易,这其中,甚至有部族能铸就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