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丁默村这么说,王天林心底嗤之以鼻,却一言不发。
丁默村无奈,转头介绍说:
“这位是我们特工总部的副主任李士君,鹏远兄。”
“天林兄,小弟鹏远,久闻您雍容华贵,闻名不如见面”
王天林望着他,面无表情说:
“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吧,如今我沦为阶下囚,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话不能这么说。”
丁默村接口感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我兄弟,一个在常某人手下,一个在戴春风手下,都给军统任劳任怨卖命。
可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没有混出个什么名堂。
为个人前途计,你我兄弟何不携手,在日本人手下做事,没准能创出一番新局面。”
“王兄应该清楚,自中日交战以来,果党一败再败,再打下去,说不定连常某人都会成为俘虏。
到那个时候,按照我们中国人先入山门为大的传统,以委员长昔日之尊,说不定也要称呼我们一声大师兄嘞。”
丁默村不愧是做过中学校长的,侃侃而谈,将做汉奸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王天林听了,只是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士君见他缄默不语,心里暗恼丁默村不讲策略,一上来就诱降,王天林这样老资格的军统特工岂是说降就投的?
若他真降了,自己反而不敢用。
这样的人非要放长线钓大鱼不可。
心里有了主意,李士君迅速抢过话头,说:
“天林兄,误会了,兄弟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将你请到这儿来,只是想认识下,做个朋友,丝毫没有为难之意。”
说着他让人送上茶水、水果、佳肴,一边盛情款待,一边恭维询问王天林早些年在华北的壮举,扯关系套近乎,丝毫不提投降一说。
完了,李士君说:
“天林兄,你我虽一见如故,但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那句话,是去是留,悉听尊便,兄弟我绝不为难。”
王天林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转身离开,果然如李士君所言一样,没有任何人阻止。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士君诡异一笑,叫来两名便衣:
“立刻将消息散播出去。”
他心底冷笑,既然进了特工总部的门,迟早都得是特工总部的人。
只要放出消息,让舆论沸腾,王天林必然受到军统和戴春风的猜忌,到时候他会主动上钩。
花灯初上,夜幕下的上海滩更显它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东方夜巴黎。
法租界华丽酒店的天台上,红酒、鲜花,衣冠楚楚的各界名流举着香槟红酒觥筹交错,生意场上的大亨、电影明星、小开们依旧巧笑嫣然,享受着奢靡的生活。
张义戴着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消遣客。
他坐在天台的角落喝着酒,锐利的眼睛时不时地穿过人群注视着吧台上的一道身影。
他早就听说王天林此人最喜欢的就是舞厅和妓院,他谈论工作也是如此。
为了显示自己“平易近人”,都是将手下约在舞厅和妓院,叫上色艺俱佳的姑娘作陪。
在这种场合,他自由自在,挥洒自如,立刻会将拘谨的上下级关系搞得像哥们一样亲密无间,手下很快会成为心腹,为他卖命。
此刻一身西装、衣冠楚楚的王天林就坐在吧台位置喝酒,身边还立着两个身材彪悍的保镖。
其中一人,张义在武汉时见过,正是王天林的警卫员马河图。
见王天林起身向酒店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身后保镖紧随,张义知道时机到了,他警惕地观察了周围几眼,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
观察了一会,没发现可疑人手,他立刻对不远处的猴子和钱小三使个眼色,放下酒杯晃悠悠向卫生间走去。
此刻他慢悠悠的,看上去像醉酒的客人,反应有点迟钝,丝毫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等他走到卫生间门口,猴子和钱小三已经用手枪制住了王天林的两个保镖,双方互相瞪眼僵持着。
张义装作浑然不认识的样子,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
王天林正专注地在洗手池边洗手,听到有人进来,警惕地透过镜子瞥了一眼,见是个不认识的醉酒客,便放下心来,扯过一旁的白毛巾开始擦手。
张义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倏地一个箭步靠上去,用手枪抵住他的腰眼,低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