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露萍费力撑开眼皮,像火烫了一般竭尽全力想移动身子,但又瘫软无力。
张义蹲在她身边:“张小姐,我叫张义,军统局行动处副处长。
大家都是特务,对了,你们习惯称呼自己为地工或者情工,我们都是同行,我可不是狗。”
张露萍冷笑一声,她几乎全身都失去了知觉,但还是挣扎着别过脸去,似乎根本不想看见这个狗特务的脸。
“滚开,少假惺惺的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张义知道戴老板或者其他人说不定此刻就在镀膜玻璃墙后面看着或者监听审讯呢,他笑了笑说:
“张小姐,别这样,我们已经知道你是红党。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生路,将山城的地下党诱骗出来,配合我们抓到他们,这样你不仅可以无罪释放,还可以继续享受自己的青春年华。
另一条是死路,不,甚至比死亡更可怕,今晚就会被活埋,窒息而死。”
“都说临死之人,总会贪生,临刑之际,总有断肠之语。
你才多大啊?为了所谓的信仰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值得吗?
你这么聪明,一定不会选死路吧?”
张露萍鄙视地看了一眼张义,努力转头望向审讯室逼仄的窗口中透出的那一束稀疏却明亮的太阳光芒。
一个红党地下党员,一名**主义战士,不仅需要卓越的勇气和智慧,严格的纪律性,无私奉献的****精神,还要有无比坚定的信仰和忠诚。
从她被捕的那刻起,就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一场暴风骤雨,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说话,是怕辜负了自己所谓的理想信仰?”张义打量着她,笑道:
“有人说这个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最不可信,一是巧合,二便是信仰。
这些都是蒙骗傻瓜的,再坚定的信仰,也挡不子弹,你说呢?”
“呸,你个狗特务,也配谈信仰?
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败类,滚开,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想杀就杀了我吧!”
张露萍冷笑着,一口混合着血水的唾沫吐在张义脸上,满眼不屑。
张义阴沉着脸起身,一边用手绢擦去唾沫,一边招手让便衣继续用刑,随即怒气冲冲地朝外面走去。
身后再次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但张义没有丝毫办法,他只希望张露萍能挺住,等他们到了息烽集中营,再想办法营救。
潜伏,就意味着要面临无数残酷的选择,需要有把自己不断碾碎和重塑的能力。
只是,面上再波澜不惊,如此场景,还是让张义心神起伏跌宕。
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心狠手辣的军统行动处副处长,还是一直向红党传递情报的潜伏者。
折腾了半天,没有拿下审讯不说,还因为情报泄露放跑了山城地下党,戴春风自然怒不可遏。
二处处长何商友虽然做好了小舅子不死也要脱身皮的思想准备,然而事情的结果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
戴春风刚接完电话回来,委座已经知道了红党案件的事,他将此案与31年中统发生的“龙潭三杰”案视为果党两大特务组织的耻辱,为此戴老板被常某人在电话里面狠狠臭骂了一顿。
此刻他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朝稽查处看守所所长毛烈身上倾泻:
“废物一个,就是养条狗也知道看好门。
哼,替红党送信,放跑了要犯,死罪不可赎,明天即刻枪毙。”
何商友不可置信地看着戴春风,这个命令落在耳中只觉晴天霹雳:
“老板,戴先生”
“行了,毛烈咎由自取,我说过谁也不许替他求情。”
戴春风打断他的话,冷眼看着他,不容置疑:
“你回去吧,安抚好家里。”
“.是。”何商友苦涩地应了一句,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毛烈这小子一向横行霸道,却不想这次栽了跟头,还载在戴老板手上。
何商友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婆说。
江山县不大,毛姓算是大姓。
他娶的老婆姓毛,戴春风老婆同样姓毛,沾亲带故,比如同样是江山人的毛齐五论起关系来还要叫戴老板老婆一声堂姐。
唉,现在只能实话实说,让老婆再求戴老板了。
何处长凄凄惶惶地走了,张义小心请示道:
“对不起局座,没能说服他们是我的责任,下一步怎么办?”
说完张义作出一副失望懊恼的模样,一个为自己小小失误而遗恨的高傲军官形象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