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孩在黄土路旁踢毽子,瞧见陆缺以后,纷纷跑远了些。
他们以为陆缺和他们年纪相仿,但穿得衣服很漂亮,很可能是城里来的小公子,头顶生疮,脚底板流脓,一肚子坏水儿,长大了肯定要欺男霸女,把家里丫鬟的肚子弄大起来,所以敬而远之。
看着小孩们跑开,陆缺不禁一笑。
接着就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老榆树下,有位及笄年华的小姑娘,正拿着牛角梳子梳头,脸有点黑,但头发柔顺油亮,就像黑色的绸缎。
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很有审美,于是笑嘻嘻地盯着陆缺瞅了几眼。
谁家小公子,长得真俊。
陆缺转过拐角,忽然感知到很细微的灵力波动。
一抬眼就看见有道似曾相识的背影,坐在荒芜的篱笆院子,垂着脑袋,手里捏着只破旧的风车。
这是?
青云浦的老师兄吾仲,陆缺想起他来了。
他到筑基中期以后,道行停滞不前,因此在商事堂做起杂役弟子,后来又被外派到无虚海的参合坊市帮工。
他还给陆缺送过信。
“吾师兄!”陆缺喊了一声,快步走到篱笆院落跟前。
吾仲闻声回头,蓦的一惊。
陆缺怎么变成这么个小玩意儿?
好似十来岁。
吾仲起身打开残破的篱笆门,放陆缺进来,虽然有些好奇,但没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逆生状况。
修行的事,吾仲已经不太关心。
他从屋里搬出来张小凳子,挥动衣袖拍了拍灰,请陆缺坐下,接着又去倒水。
“这是我家,早已经没人了,陆师弟多担待。”
“没事,没事。”
陆缺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带着草木气息的井水,“伍师兄这是放假了?”
即便杂役弟子,参合宫也会给予假期,每月至少五天,并且不扣月俸,回家探亲的还会额外给予银两米面等,绝对不是当牛马使唤的。
吾仲点点头,说道:“参合丹坊的钱师叔知我许久没回过家,特意让我回来。”
“钱师叔为人很不错。”
此话落下以后,篱笆院子安静下来。
吾仲手里还捏着拿着破旧风车,眼眸里尽是唏嘘之色。
十五年那年,身为家中独子的吾仲,离开了这座篱笆院子,拜入参合宫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