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水滴下落溅射的声音清脆无比,在地下的防空洞中溅起回响。
路西特低着头,跟着残破不堪的队伍行走,他的心里感到一丝疑惑和迷茫。
“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明明两个小时前,他们武装到牙齿,带着魔导书和禁书法术走出校门,意气风发,横扫殖装尖兵。
然而短短十几分钟下来,他们就落荒而逃。
殖装尖兵如同海浪,连绵不绝,从不断流,它们从天而降,自缝隙中爬出,来自管道和地下,大地上遍布他们的身影,在湖泊和水沟中四处游弋。
它们到处都是。
最先倒下的是那些塔纳斯族的学生——虽然纠察队员几次强调会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在站位上的分布,最安全的核心区域永远轮不到塔纳斯族的学生。
由于塔纳斯族的学生多就读于应用魔法系,当人力不足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征调过去填补战斗空隙,随后殖装尖兵如潮水般涌来,将帮忙装填的学生撕碎。
字面意思上的撕碎。
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血肉和脂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挤压出来,肠子碎裂,剖心挖肺,眼睁睁看着殖装尖兵的触须刺入鼻孔,深入大脑中读取记忆和信息。
他们狼狈地开火逃窜,使出各类魔法轰炸清场,他们自信的火力储备在源源不断的怪物浪潮前如同脆弱的纸板,一碰即碎。
自信,从容,应接不暇,难堪,疲惫,溃败。
直到现在,他们转入地下防空设施,像是丧家之犬一般逃窜。
路西特看向队伍。
出发前,他们有浩浩荡荡54人。
现在,加上纠察队在内,也只剩下了7人。
之前跟霍布斯关系不错的纠察队学长被殖装尖兵割掉了头,路西特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仅存的人,包括三个纠察队员:队长莫多特,副官西尔亚以及二年级的德尔塔阶学生库特。
随后,便是他和霍布斯,以及两个身份尊贵的外星王爵:祖占王庭的索利斯·詹姆二世,以及维尔共和国的总统之女,玛莉亚·玄音。
这两人的地位非常尊贵,都是一国之主的继承人,为了拯救他们,纠察队员付出了七个人的生命,换来了他们毫发无损,依旧保持着风度。
为什么,会这样呢?
路西特回忆着这一路的战斗,他们很小心地避开各种沿线,但不知为何,那些殖装尖兵就是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们休整的时候出现,当他们脱离突袭后没多久又会拦住他们。
一波一波地攻击,让他们的魔力迅速耗尽,魔法卷轴迅速挥霍一空。
“老路……”
霍布斯擦掉嘴角的血,手指上的戒指似乎又继续褪色了,他抬手搭在路西特肩膀上,装作崴了脚,实际上在他耳边低语:
“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有一些……”
路西特颔首。
“那些殖装尖兵,出现的太巧合了,就好像完全把我们的前进路线洞悉了一样。”
霍布斯闭上一只眼,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依旧被旁边的人听到了。
“你们果然也这么觉得吧!”
祖占王庭的王爵,詹姆二世突然大声说道: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被袭击,那么明显的进攻意图,分明就是我们的情报走漏了吧!”
‘啧!这家伙脑残吧!’
霍布斯暗骂一句。
这种事情,自己知道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说出来?
啪嗒。
正在行进的队伍突然停步。
很显然,詹姆二世的唐突发言立刻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詹姆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西尔亚皱眉:“殖装尖兵多如潮水,鬼知道残月部署了多少兵力,变成现在这样子,又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这路线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呢?”
詹姆二世冷笑:
“五十公里的路程,如果全程走地下铁,要面对的敌人就只有正面和后方,但你们偏偏要走地上,这不就是故意把行踪暴露出去吗?”
“你说的什么逼话?”
另一名纠察队员库特没好气道:
“不走地上,难道你能啃铁路喝机油充饥不成?我们的队伍一开始有五六十人,你真以为那点食物够我们这么多人坚持住?还要面对战斗的消耗,如果有伤员就需要药物,怎么看走地上都是正确的选择吧?”
“饿两天人又不会死,早点走地下本不会有这么严重的损失的。”
“说的轻巧,你知道战斗的消耗有多大吗?你这世袭官僚二世祖,五只不沾阳春水的东西,打架又派不上你,你自然可以在后面逼逼叨叨!”
“别吵了!”西尔亚只觉得头疼:“我们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还要内讧不成?”
库特觉得很委屈,立刻指了指詹姆二世,说道:
“是这官二代非要挑起争执,凭借一面之词,质疑我们的计划。”
“哦,首先,你们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的,而且正是因为你们的计划,才导致了我们的人员损失惨重。特别是损失了有效的战斗力。”
此话一出,库特立刻绷不住情绪,他走上前,抡起铁拳就要砸向对方:
“你妈的,知道有多少人为了你而牺牲吗?”
“库特!”西尔亚赶紧拦住人:“他是外国人,你不能这样!”
“我也赞同詹姆二世殿下的说法。”旁边一直观望的玛莉亚犹豫了一下,选择站在了詹姆二世这边。
“哦,祖神在上,我可没有求着他们,这是你们作为东道主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詹姆二世平静地讽刺道:
“其次,这可不是我一家之词。”
他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路西特和霍布斯身上。
“……你们两个。”西尔亚眯起眼。
他们是拿外国贵宾没办法,但一个装甲种的贱民,和一个没背景的塔纳斯族学生敢这么说,那是在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西尔亚看了一眼沉默的莫多特队长。
看样子,队长也并不愉快,也是,一路上都是他在披荆斩棘,遇到敌人也是第一个上前,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却反而被人质疑。
不论是谁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