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士正色道:“诶,不可!恕在下不敢应承将军,且令谕之上写得明明白白,如今形势危急,杨将军切不可拖延,来时潘相还有口令,命将军立时起兵攻打寰州,此为南归要道,必要夺回,四州百姓才能得保全。”
老将难以置信道:“我军孤悬无援,守住朔州城已是不易,如何还能再劳师出征?再者那耶律斜轸挟大胜之势,兵锋正盛,又依寰州坚城,以逸待劳,如此去攻,岂非以卵击石,自陷绝地!”
“潘相也是知兵之人,如何会下如此令谕!”
文士视他忿怒如无物,笑眯眯道:“这个在下便不得而知了,想是潘相自有筹谋,杨将军听令便是。”
旁边的银甲小将虽然没看到那布帛上的内容,但文士的话却听得清楚,也深知其中凶险和荒谬,本想与文士争辩,又碍于自家父亲军法森严,对于自家儿子更是严厉,不敢随意插话。
只听文士又道:“再者,杨将军岂非号称‘无敌’?朔州城中又尚有数万精兵,如何还如此胆怯?正因潘相深信将军无敌之能,才委此重任,难不成将军坐拥数万精兵,另有他念不成?”
文士阴恻恻道。
银甲小将再遏制不住,怒喝道:“你胡说什么!”
文士只是嘿然冷笑不语。
宋自开国以来,就极忌武人,文士这话放在别人身上已经是诛心之言,尤其是放到杨业身上,他本为北汉降将,又声威显赫,如今更是独领数万精兵,形势本就敏感。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真凭实据,一句话就能致人于死地。
这文士不止是“潘相”使者,也与王侁颇有往来,深知潘相深忌其功,王侁深妒其能。
杨业此人声威太过显赫,此次北伐四路大军,其余三路尽皆溃败,余下西路大军虽连复数州,却尽赖杨业之功,本来将他打发到朔州就是因为忌其功大,故意将他调远,谁想形势在这时急转直下。
先是东路曹彬大军被伏兵败,中路田重闻得败讯,惊慌之下又是溃败,再来就是应、寰两州被辽军夺回,逼得本来大胜的西路军也要撤军。
这就更座显了杨业的无敌之名,让人脸上无光,又招人嫉,急欲除之而后快。
虽然已定下毒计要坑害杨业,但他们显然深知以杨业之能,这未必是条绝路,他未必不能在这种形势下将四州百姓安危撤回。
所以来传令的才是这文士,而不仅是派一兵卒来。便是为了激得杨业裹带百姓回撤之时,更要他硬撼辽军,使他首尾难顾,自断生路。
潘王二人处心积虑,令谕上只是让他撤回百姓,这并没什么不妥,虽然在这当口上这么做也是在为难人,但爱护百姓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而强令他出兵攻寰州却只是口令,就是怕给自己留下把柄。
如此处心积虑下,又怎么会容他脱开去?因此文士也没有什么顾忌,言语上咄咄逼人,就为了逼杨业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