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胤禛在勤政殿同莞贵人一道用完膳,两人便决意一同去看看端妃。
自上次端妃母家侄儿运送粮草不利,端妃向自己求情,当时自己在气头上驳斥了她的请求,一直心里也有愧疚。
眼下端妃还如此关怀公主,说句不恰当的,说端妃此举是以德报怨也是说得。
圆明园的永保堂奴仆一向不多,殿外竟是连个通传的太监也没有。
胤禛一路进来,眉头也是微锁,端妃再落魄也是妃位之身,这院子不大,竟瞧着空旷冷寂。
“皇上怎么过来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端妃正喝着吉祥送进来的药,直到苏培盛一声通传,端妃这才看向已经入了殿的皇上和莞贵人。
“你身子不好,快坐吧。”
胤禛又闻着这满殿的药味,一时心下不忍。
“嫔妾给端妃娘娘请安,娘娘身子可好了?皇上惦记着娘娘,用了晚膳便来瞧娘娘了。”
莞贵人对端妃虽不熟悉,但从皇上皇后往日对端妃的态度,便知端妃在皇上心中地位颇高的。
端妃含笑朝莞贵人微微点头,她看得专注,眸中似有一丝恍惚。
直到莞贵人都有些局促不好意思了,端妃才收起视线,转头又温声同皇上道:
“莞贵人温婉动人,莞尔一笑的样子甚美,果然配得上这个莞字的封号。不怪皇上宠爱,臣妾看了也觉十分亲近。”
端妃这一番话的深意,皇上自然清楚明晰,他嘴角笑意更甚。
“端妃娘娘德行贵重,若能陪伴娘娘左右,嫔妾喜不自胜。”
莞贵人见两人并肩而坐,目光流转间有着自己看不透的默契和亲近,想必从前端妃与皇上的感情定然十分深厚的。
“莞贵人性情也一样谦和温柔,只是本宫身子不济,怕是要拂了莞贵人美意。你只要能多陪着皇上,让皇上舒心愉悦,本宫自然也万安的。”
几人说了大半日话,这茶还未上来,整个宫里仿佛就吉祥一个人忙进忙出,当真是不合规矩。
“你这宫里人实在少,内务府怎么当差的?”
胤禛看着这冷清的宫室,端妃又如此病弱的身子,这样的境地,端妃还顾着周全自己与莞贵人,心中自然动容又懊悔。
“臣妾需静养,实在不必多费人手,不过再添个内监便罢了。倒是如今曹贵人同温宜与臣妾住的近了,许是温宜活泼灵气,臣妾见这孩子十分欢喜,这身子还真比往日里轻快了几分。”
胤禛点点头,缓声道:
“若你喜欢,我让曹贵人带着温宜时常来陪你说话。”
“罢了,臣妾久病不宜常打扰旁人,偶尔见一见,闹一闹便够了。倒是皇上得空多看看公主,想必有了皇上关怀,公主定然能健康成长。”
几人一同品茶闲聊倒是难得的一派温馨和谐,而此时却有一阵幼儿啼哭声传来。
“仿佛是温宜在哭。”
胤禛放下茶,原本准备回勤政殿的他,此时闻听这一阵幼儿撕心裂肺地啼哭也是心下不忍。
“是温宜的声音,臣妾的宫室紧挨着曹贵人宫室,所以温宜一哭闹臣妾也是揪心的很。”
这皇上浩荡一群人又摆架去了绾春轩。
一见温宜哭得涨红了脸,曹贵人抱着哄劝了半日也无法止住哭声,连头发都微微松散,整个人看着焦急又憔悴。
“怎么回事,温宜不是大好了吗?”
曹贵人忙要行礼,倒是被胤禛止住,他接过温宜抱在怀里。
虽是姿势生疏,哪曾想这公主许是当真同皇上亲近,一双眼睛眨巴着,直盯着皇上瞧,好奇地连哭都忘记了。
“你说这温宜多鬼灵精啊,知道她阿玛就在永宝堂哭闹一场,骗得她阿玛急忙赶来,都得逞得笑了。”
端妃在一旁含笑打趣,看着温宜也是满目慈爱。
“还真是小人难养,公主是怎么了,如何如此哭闹。”
胤禛早已被哄得心头一软,许久不见公主,怀抱哄骗着这娇软小人,亦是一副舐犊情深的模样。
“公主啊就是娇贵,宫里头一向用惯的吃食,到了圆明园一时有短缺,这就闹着不肯用了。眼下公主正是要长身量的时候,光凭母乳也是不够的,臣妾就逼着她用了些,哪里想便是如此娇贵闹腾了起来。”
曹贵人虽说得轻巧,但看她忙得一脸疲倦,也知公主吃食恐怕是受人怠慢,往日里也是不讲究的。
究其根本,不过是周岁宴上那一场风波,惹恼了华妃才被赶出来。
这宫里向来拜高踩低,再加上,内务府的总管是华妃远亲.....
莞贵人静立一旁,早已在心中盘算得明白,更何况是皇上。
胤禛敛起笑意,将温宜送给了一旁随侍的奶娘,拿起一旁的茶盏终是没有心思再喝。
华妃一直打压端妃胤禛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端妃一直隐忍,从不惹事,这才相安无事,不至于让自己夹在两位妃子中间难做。
而温宜周岁宴上,曹贵人一番吹捧年羹尧的话起了反作用,才至被华妃赶出清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