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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蝉一阵阵地嘶鸣,清凉殿中年世兰阖着眼正在梦中,身下那紫竹细篾的凉席,光滑生冷。
一阵凉风吹入殿中,让原本身上微微发汗的年世兰起了凉意。
她微微皱眉,昏昏沉沉中伸手去够那丝被,肩头却一暖,已被丝丝暖意包围。
她以为定是颂芝在身边伺候,安心阖着眼正欲再入梦,鼻尖却传来丝缕龙涎香气。
“皇上。”幽幽转醒的年世兰神情还有一丝迷糊,却强撑着要起身。
“没睡够便继续睡,朕陪你。”胤禛按住年世兰肩头,语声温柔。
年世兰忽然轻笑一声,她往榻里挪了挪,拍了拍凉席,一脸促狭:
“是皇上说要陪的。”
胤禛亦是轻笑一声,便斜倚着床头伸手捞过年世兰温软的身子。
“这几日朕忙着公务,许久未来陪你,是朕不好。”
胤禛伸手端起床侧春藤案几的莲花琉璃碗,里面盛着莲子拌西瓜的冰碗。
“朕方才尝了一碗,甚是解暑,起来用一些?”
年世兰方才午睡还觉身凉,看那凝着晶莹水滴的琉璃碗只觉凉寒不喜,抿唇摇头又轻笑淡淡道:
“皇上日理万机,只是昨个儿曹贵人提到哥哥,臣妾自然是挂念的。臣妾主理六宫以来,才知后宫规矩森严的重要,臣妾也是尽量克制,半年不曾与哥哥通信了。皇上,哥哥可还康健?”
年世兰侧脸倚靠着胤禛肩窝,那轻浅的呼吸打在胤禛脖颈间,刚睡醒的声线还带着沙哑,透着抚慰身心的温柔缱绻。
想起这盛暑天气,年世兰居然还畏寒发汗,胤禛忽然又想起太医医嘱,气血同源,麝香长期使用,会耗损正气。
胤禛的心似乎轻颤了颤,声线也变得轻浅了几分。
“你如此懂事知大体,朕心里十分看重,只是朕与你情分不同,你若是心里记挂着年羹尧,朕便特许你能书信自由如何?”
苏培盛作为宫里最资深的督太监,宫里宫外往来是最清楚,自从华妃忽然断了与宫外的书信,他也是心下诧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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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虽隐忍不提,还是留了心眼,倒是不见年世兰有丝毫逾矩。
“有皇上的英明在,臣妾相信皇上定能知人善用,若哥哥有些挂念的只字片语,皇上代为转达便是了。”
年世兰轻伏在胤禛肩头,鼻息间全然是清甜的桂花头油气息,那是莞贵人一贯所用的。
想必莞贵人是日日出入九州清晏,哪怕是在胤禛公务的时候。
她压下心中不屑与厌恶,若不是敦亲王出言,她倒是不用如此费心地周全。
“朕自然也替你问候了,年羹尧的奏折中说一切安好。只是眼下钱粮紧张,济州也正在筹措粮草......”
说起战事,此时战事过半,正是关键,胤禛谈论起局势也是忧从中来。
“皇上,臣妾身为妃嫔,不宜听皇上谈及朝政。臣妾一心所愿,只愿哥哥在前线能奋力为皇上平叛,臣妾在后宫能时时照顾着皇上龙体,便是臣妾本分了。”
胤禛被打断,似乎是近来时常同莞贵人谈论起朝政,倒是成了下意识地习惯。
“无妨,此事不过是些后勤杂事,既然又事关年羹尧,你自然听得。”
“臣妾是挂念哥哥,但一听皇上说钱粮紧缺,臣妾就头疼。还好如今这后宫开销的担子也交由了皇后,自然是哪有钱去哪筹,臣妾也变不出银子,皇上可别再提了。再说粮草的事既然重要,那便多派人护送。那后宫节省开支,连蟹粉酥都没了,那前线合理分派军粮不就得了。您可别再说了,让臣妾清闲几日吧。”
年世兰直起身,捋了捋鬓发,作势要起身,是半点耐心都没有的样子。
胤禛无奈压下前朝军情要事,转念想到华妃语中看似草率随口应付的话,却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
朝政再忙千头万绪终是有法子可想的,胤禛浮起浅笑,伸手把年世兰耳旁一缕碎发别于脑后,笑着道:
“你的性子总是率真不拘,若真这么容易,朕倒不必成日案牍辛劳。”
年世兰下床,牵起胤禛的手朝圆桌走去:
“今日小厨房熬了上好的汤水,皇上辛劳国事,臣妾就只管照料皇上龙体了。”
胤禛看着这满桌菜色简单精致不甚奢靡,亦是十分满意。
想起方才年世兰提及的蟹粉酥,他又转头随口吩咐苏培盛:
“苏培盛,吩咐御膳坊,蟹粉虽贵,但清凉殿的蟹粉酥少不得。”
年世兰倒是微微意外,如今满宫都紧衣缩食,皇上却又点名只给清凉殿送蟹粉酥,她虽浅笑收下,内心亦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