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丁火根揉揉眼睛,“大帅?!”
“不是俺是谁?”戚继光大笑,“二十年不见,俺老的你都认不出了?”
丁火根这次确定,真是戚继光来了。
他苍白的脸色顿时露出惊喜至极的神色,就要挣扎着站起。
“大帅!卑职…”丁火根的眼泪夺眶而出。
“躺下!”戚继光按住他的身子,“你刚醒过来,身子虚弱,需要静养。”
张袷笑道:“岛主放心,倭寇和海盗已经被大帅解决了。松浦忠信、田贵生、释永真都被斩杀,李旦已经被软禁。”
“我等正在危机关头,大帅就到了……是大帅救了我们啊。”
他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丁火根闻言,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大帅…卑职想不到,又是大帅救了我等。大帅之恩,天高地厚,卑职等今生今世也难报了…”
“离阳。”戚继光语气感慨,“你我当年情同父子,你不必说这些见外之言。”
他指指朱寅,“你被毒箭所伤,是俺义子智虎用针术和一种宝贵药物,救了你的命。”
“没有他,你这条命俺也拉不回来。”
丁火根看向朱寅,神色感激的抱拳道:“智虎兄弟,大恩不言谢,俺什么也不说了。”
朱寅还礼道:“药物再宝贵,也抵不过丁大哥的一条命,值当什么?”
众人看向朱寅的眼神,此时不仅是感激了,还带着一种亲近。
这种亲近感,让朱寅心里很是受用。
丁夫人的目光,更是带上了一点慈爱了。
宁清尘很是无语,又被这便宜姐夫、狗头特务装到了。
可是,他拿的是我的剧本鸭。
我才是医生,药也是我的,这救死扶伤的职业荣耀,原本是属于我宁医生的鸭。
好气哦。
朱寅当然知道,为何义父说他叫智虎。
代义父领导旧部,以海盗之名收复舟山的是智虎。
而参加科举考试,混迹官场的,却是朱寅。
义父这么做可谓煞费苦心。
他既要通过旧部保卫舟山,用变通之法收复朝廷放弃的海疆。
又要让自己将来混进文官集团后,能照顾这些旧部。就算最终不能再次招安,也要让旧部有条活路。
如此一来,自己也在海上有了一个班底,无论是走私经商、抗倭剿贼,都有了武力保障。
那么,自己就有了两个身份:文官朱寅,海盗智虎。
这种双重身份,不就像后来的郑芝龙?
义父已经明白,在朝廷放弃海权的情况下,要想“海波平靖”,只能靠华人海盗!
朝廷指望不上,那就只有华人海盗,才能填补朝廷在大海上的空白,为华夏镇守海疆。
那么,这支华人海盗就一定要受控制,不能沦为真正的海盗。
义父是在用变通之法,建立一支为华夏而战的海军。
他的身份太敏感,知名度太高,年纪也大了,只能退居幕后。
自己这个孩子,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明上下,没人知道“智虎”这个人。
果然,后世有学者说义父“韬略奇伟,不循常规”。这个评价真是恰如其分。
从他用兵练兵创新法,创造新武器、新战法、新武术,不惜名节的贿赂权臣,不择手段巴结权贵,举债充饷、缴获还债等事就能看出…
义父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
不会拘泥旧法,不按常理出牌。
只不过,他的目的是保国安民,是为了抗倭守边。因为是公心,所以他的“不择手段、不惜名节”,也就被后世体谅。
让自己以智虎的名义,代替他掌控舟山海盗,就是他不按常理出的一张牌!
换了那些文官,那就万万做不出来。
此时丁火根神色很是惭愧,请罪道:
“大帅,当年大帅调到北边,卑职和浙江文官交恶,被他们百般欺压,无奈之下只能叛逃出海,卑职有罪,请大帅军法惩处…”
戚继光叹息一声,斧刻刀削般的脸上,满是沧桑之憾。
“离阳,此事原委,吾已具知。”
“抗倭大胜之后,当时武将一时气盛,东南尚武之风渐起,武馆渐多,武举渐盛,朝中文臣们坐不住了。”
“他们看不起咱们武人,也防着咱们武人,更怕天下崇尚武人。所以,他们打压武将,取缔武馆,废弛武举,故意拖延军饷,削减戎事拨款。”
戚继光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冰冷。
“那段日子,武人都是日子艰难,你们当时受到排挤欺凌,是他们有意为之。倭寇已平,是要杀杀我们的威风了。”
“这就是为何,我被调到北边,俞大猷有功难赏,很多军功卓著之人,不但不升迁反而被罢黜。”
“这几年,老夫对当年之事,看的越来越清,心也越来越寒啊。”
“你们叛逃出海,必然是逼不得已,老夫岂能忍心怪罪你们?当海盗,只要不和倭寇沆瀣一气上岸作恶,也就是了。”
“是朝廷,对不起你们。而你们为朝廷流血流汗,已经仁至义尽了。”
“大帅…”丁火根热泪盈眶,“大帅如此体谅,卑职死亦无憾啊…”
“大帅!”王怀真怒道,“大帅南征北讨几十年,功劳封公都不为过,封侯都亏待了,却连个伯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