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错。其实袁氏品性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
他没有说可惜什么。
藏在孙权怀里的潘夫人,却是知道孙权所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在孙权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目光闪了闪,终于不说话了。
在孙权后宫的夫人嫔妃里,潘夫人年纪是最小的。
但她的野心,却是不小。
吴国开国已有数十载,但从未有过一位真正的皇后——步夫人那是死后追封的,严格来说并不算是真正的皇后。
眼看着陛下已是年过花甲,大吴总不能一直不立皇后吧?
或者说,陛下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立皇后吧?
这些时日以来,一直与陛下双修,私下里被陛下称为仙侣的潘夫人,野心一直在滋长,她也想成为皇后。
只是她知道,想要达成目的,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她眼里,挡在她前面的,至少有两个人。
一个是袁氏,一个是王氏。
当年最受孙权宠爱的步夫人还在世时,孙权欲立其为后。
但太子孙登和朝中诸臣,却非要按礼仪规矩来,认为皇后之位应该属于徐氏。
双方僵持不下,互不让步,导致吴国一直没有后宫之主。
直到徐氏病逝,本以为步氏终于可以上位。
谁料到步氏紧跟着徐氏之后病亡。
吴国皇后之争,以两人都没能如愿而告终。
徐氏和步氏都病亡后,吴国君臣,特别是孙权与太子孙登之间,对皇后人选的巨大分歧,自然也就消失了。
立后的事情,于是就提上了日程。
以节行而著称的袁氏,正是吴国君臣都能认可的人选。
太子孙登甚至还亲自前往袁夫人的宫中,请她答应为后,甚至呼之为母。
可惜的是,袁氏什么都好,就是命不太好。
她本是袁术之女,袁术称帝,她就是公主。
谁料到袁术被众诸候讨伐,最后兵败吐血而亡。
袁氏也被孙策俘获,成为俘虏。
直至孙权成了大魏吴王,袁氏这才被接入宫中,受封为夫人。
虽然贤良被人所称,却是一直没有生育。
孙权屡次把诸姬所生的儿子交给她抚养,竟一个都没能养活,养一个死一个。
甚至孙登曾答应喊她为母,不久后也病重而亡,这是后话。
正是因为如此,袁氏觉得自己乃不祥之人,所以不肯答应为后。
但不管怎么说,袁氏都是曾被孙权欲立为后的人。
对于欲登后位的潘夫人来说,袁氏自然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所以她此时与孙权说起这些话,目的就是在于试探孙权的态度。
如今亲自从孙权这里得到了答案,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也就是说,眼下她的主要对手,只剩下一个。
那就是王夫人。
王夫人可比袁夫人要难对付得多。
或者说,王夫人的地位,可不是潘夫人所能轻易动摇的。
一来是王夫人在她未入宫之前,同样是颇为受宠。
二是她现在可是太子孙和之母,登上后位具有天然的法理性。
怀着别样的心思,潘夫人眸目微闭,陪着孙权入睡。
就在孙权搂着温香软玉,疲惫地酣然入睡的时候,宫阙下的全琮,终于看到了宫里派出的小黄门。
“大都督,陛下说了,今日乏了,还请大都督改日再来。”
全琮一听,顿时就是面露失望之色。
他从中午一直等到日头偏西,虽然早已料到陛下今日不会召见自己。
但此时听到宫里传出来的话,他仍是有些不甘心。
只是看着巍巍的宫墙,全琮最终却是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身离去。
已经偏西的日头,照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落寞无比。
回到自家府上,日头已是落到了山头尖。
昏黄的阳光,落在全府的庭院深处,照出一片金黄与阴影的斑驳。
“阿郎回来了?”
全公主亲自在前庭迎接全琮,伸手解下他的外袍。
外袍散发出来的浓重汗酸味,让全公主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阿郎今日在宫外站了一天?”
“嗯。”
全琮有些恹恹地回答,向着偏厅走去。
全公主把外袍递给下人,跟着上去,继续低声问道:
“阿郎没见到陛下?”
“没有。”
偏厅里有从汉国传过来的椅子,全琮一屁股坐下去,身子靠到椅背上,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
全公主倒了一杯茶,递到全琮手里,然后在他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