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到晚尽是官商勾结!
“邓郎君,你是知道的,大伙手里的粮食,从来是不会缺的。所以这高价粮的配额,究竟是个什么章程,能否详细说说?”
兴汉会锦城堂口邓堂主闻言,微微一笑:
“这个嘛,章程自然是有的。不瞒大伙,我得到消息,朝廷可能会在蜀地各郡开办学堂。”
“只是大伙也知道,关中一战未定,朝廷的府库恐怕不太宽裕……”
话未说尽,眼神提示:你们懂得!
谁不知道,兴汉会其实就是天下最大的白手套?
邓堂主能提前知道一些内幕消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只是府库不太宽裕是个什么意思?
你家阿翁过来是想赚钱的,你居然想让我掏钱?
不过学堂……学堂?!
“邓郎君,你的意思是说,朝廷终于打算在锦城开学堂了?”
几年前凉州第一次考课结束,就已经有人在鼓吹,想要在蜀郡建立学堂。
这个提议送到汉中后,又被大汉丞相转给了冯鬼王,询问他的意见。
而冯鬼王给出的最终答复是:南乡师资和教材太过紧张,暂时无力支援蜀郡的学堂建设。
“不仅仅是锦城,还有蜀郡周围的数郡,都会建立学堂,所需的钱粮,肯定是少不了的。”
“这学堂之事嘛,兴汉会自然也是掺与其中的,所以这收粮一事的章程,还是要落在学堂上。”
“这可是大善事啊,可是少有的仁政啊!”
有人顿时就激动起来。
那可不?
好人要有好报嘛,学堂一事,谁出的钱粮多,高价粮的配额自然就会多一些。
不过这对于蜀地世家来说,也算是久盼之事。
因为只有开了学堂,才算是真正有了进入皇家学院的渠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得七拐八弯寻找门路。
甚至有很多时候,连门路都找不着。
有人已经忍不住地大声道:
“学堂的钱粮之事,邓郎君不必担心,吾等身为蜀在人士,若是坐视不理,那可是要被乡亲们戳脊梁骨的!”
不少人算是看出来了,这所谓的高价粮根本就是一个借口。
其实就是有人想要借邓良之口,试探大伙对学堂的看法——当然,高价粮还是要卖的,能赚一点是一点。
只是,为什么诸葛村夫和冯鬼王会突发善心?
给大伙又是送钱,又是疏通蜀中子弟的仕途?
怀着这个问题,谯周悄悄地前去拜访蜀郡著名学者杜琼。
此时秦宓已经去世,左中郎将杜琼成为蜀地本土官吏最德高望重的人之一。
杜琼平日里沉默寡言,少见外人,这一次却是难得地接见了谯周。
“关中一战,非但是天下之巨变,同时也会是大汉的巨变。”
他看向外头的桃林,此时已是桃叶尽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现在的大汉,可不是十多年前,只靠蜀地苦苦支撑的模样。
而已经坐拥天下形胜之地,隐有兴复之势。
这十余年来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
“天子乃明君,丞相乃明相,朝中有识之士颇众,又岂会看不出大汉局势之变?知其变而适其变,可为俊杰之士乎?”
谯周听不懂,只好虚心地问道:
“请先生详解之。”
杜琼问道:
“当年蜀中世家被丞相与冯君侯之恶,你可知为何?”
谯周张了张嘴,却不敢多言。
杜琼似乎早就料到了谯周的态度,自顾自地说下去:
“蜀中豪右之所作所为,多有阻止大汉还于旧都,今日境地,可谓自取,但凉州豪强难道就都是清白的?”
“关中一战,大汉不但尽复关中,而且还掌握了并州河东等地,北方的世家,难道就全部是希望大汉兴复的?”
伪魏篡汉,要说没有北方的世家支持,谁信?
谯周似乎抓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说,朝廷欲行平衡之术?”
杜琼的目光再次看向桃林,缓缓地说道:
“当年朝廷借凉州豪族之手,打压蜀中世家,现在就算是换了一个打压对象,也不过是故计重施,有何奇怪?”
河东是世家林立之地,谯周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朝廷向来重凉州而轻蜀中,就算是要压制中原世家,为何不直接继续借重凉州豪族之手?
谯周想到这里,心头不禁就是颤了一颤,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道:
“先生,如果当真是朝廷的平衡之术,那岂不是说,凉州也有可能……”
“那不是你我所要操心的事。”杜琼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谯周,“你看,此时正徝寒冬,那桃树有如枯死。”
“而一月之后,它却将会长出花骨,绽放芳华,美不胜收。”
杜琼语气幽深地说道:
“蜀中子弟已经失去了一次最好的机会,这些年来,正如窗外的桃树,受尽寒冷。”
“这一次,可谓是历尽寒冬,迎来暖春,若是再不长芽开花,那可就是真要被当成枯枝砍下当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