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阐述,在这个权力森罗万象的世界里,指挥权和调兵权本在过去的时代被统称为兵权——那股控制战局和守卫边疆的绝对力量。在任何相对成熟的体系中,兵权永远都受到文权的牵制和制约。叶菲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似在强调他的观点。
这里的文权泛指众多领域——包括后勤供给、人事任免、内务管理,甚至内部审查等等。一切为了维系整个国家机器平稳运转的无数看似细微的齿轮,实则扣持着执政的根本。但总的来看,历史的教训始终呈现出一条真理,那就是武官服从于文官。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绝对的。至少在叶菲姆的记忆里,他见过不少武官因对文官的不满酿出了大错,那些导致的问题严重到足以震动整个体制。武官本不太适合投身于全面的管理和民生的调配之中,这一点叶菲姆心知肚明:武官的决策风格激进、断然而直接,适合军队中的令行禁止,那是军纪秩序的基石。然而,这些方式显然并不适合拿来管理无辜的平民百姓,更别提整个城市了……
前一场战争中,叶菲姆就亲眼目睹过那样的人。他们手握重权,却往往在处理民事时缺乏必要的温柔与周全考虑,导致结果常常适得其反。他的声音携带着无形的重量,仿佛他们的彷徨与痛苦正经由他的回忆重新浮现。
他的本意无可厚非,出发点是善良的。他渴望着整个城市的所有居民都能够老老实实的,在他的安排还有指挥下,像行军一般保持最为基本的秩序。他想维护的是一份严整的秩序,是箍紧每一颗螺丝、确保机器无缝运作的一种宁静。
但他的能力并不充沛,或者更准确地说,他的能力并不适宜用来管理一个繁复多元的城市。他的功力并非广博至足以掌控涌动的人海、纷飞的心思。他在军队中养成的那些习惯,那些令行禁止的刚性思维,在稳妥治理民事方面却显得生硬而不适。他的所作所为,无异于是在一座本已是飞灰与废墟的城市上浇洒了一瓶汽油,让整个环境更加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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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去指挥战斗,带领士兵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或许会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他在战术布局与强敌前的勇气上无可指责。但管理民事,处理穿插在日常生活的纷争与微妙的人心,显然并不是他的强项。反复发生的矛盾与冲突,不断地考验着这位曾经受人敬仰的官员。在一连串尖锐的争执之后,他似乎不可避免地采取了一些更为极端的措施。
原本就存在的矛盾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最终不可避免地引爆。那位曾经体面又可敬敬的长官,就那样在公众的记忆中变了模样,被时间和形势塑造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形象。那场人心的冲突,彻底地改变了他,如同一个烙印,烙刻在了他的历史和肌肤上。
用一句俗语来形容的话……就好比那位长官的沉稳理智,被这座破碎城市的火焰灼烧,点燃了他那颗制定过无数条令的军人心。
随风而至的结果,自然不堪入目,甚至可以用“严重”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而叶菲姆自己,能被调到如此之地,成为一名不受重视的副营长,也多半是因当时的种种纠纷激化而他又未能及时应对。而现在,他所面对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很像是历史在他面前重演,只是这次更糟些,或者真的不太一样。
“往日种种……就跟现在是一样的。”
叶菲姆沉默了……他眼中的迷惘像是要冻结了周围的空气。他不甚清楚,这一次与以往的差异究竟意味着好事,还是坏事。他的目光越过窗户,凝视着外面的城市,那座城市也正如他的内心,被夜色和不确定性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