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飞卷,声如闷雷,扬起的烟尘,如同一条滚滚黄龙,颇具威势,让人感觉到策马者急于赶路的迫切心情。
当马队走到一个双岔路口,为首的骑马少年猛然勒住马匹,并取出随身的图舆查看路径。
身旁一个叫刘振的火枪兵问道:“江流,怎么停下了,再往前十里的地方,就是一处叫干塘驿的官驿。
我们的马匹已疾驰近百里,马力已经疲软,你有大人的军令旗牌,可以在驿站更换马匹,让我们保持快马急行。
只有这样才能四天时间赶回神京。”
江流看过图舆,又回头往官道上看了一眼。
说道:“出发之前,三爷吩咐过,我们几人日常跟随大人出入官衙,认识我们的人怕不少。
如今突然快马出城,金陵城内形势不明,三爷担心会有人心怀不良,会沿路追踪甚至拦截。
三爷说离金陵一百里到一百五十里以内,是最危险的距离,极容易被人追踪。
我们如果在前面的干塘驿换马,就要使用军令旗牌,就会留下明显痕迹,旁人会很容易推算出,我们是回神京有要务公干!
万一真被三爷不幸言中,有人因此铤而走险,光我们这几人,可是很难抵挡得住。
三爷说只要绕过干塘驿,跑出两百里的距离,就能摆脱可能的追踪。
如今快要天黑,夜间急行更不容易被察觉,我们宁可绕些路程,只要在跑上小半夜,就能走出两百里外。
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沿途拦截,确保三爷的奏书能安全抵达神京。”
江流说完话,在通往干塘驿的岔道上跑了几个来回。
返回路口后,说道:“这法子是三爷教的,留下混乱的马蹄印,如果有人追踪,一时也搞不清我们的去向。
说完又跳下马来,从包裹中拿出准备好的厚布,包裹了四只马蹄,其他人便跟着他依法施为。
一番忙碌之后,江流一拉马头,往左边的岔路口冲去,刘振带着其他四名火器兵策马紧跟其后。
……
等到他们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身后的官道上十几匹匹快马蜂拥而至,气势枭然。
跑到这个双岔口时,骑士纷纷停下马匹,这些人身形精悍,动作利落,颇有行伍之风。
这些人下面查看路口情形,也有人查看地上混乱的马蹄形,一时之间都不得要领。
为首的两人商议了两句,选择了通往干塘驿的那条岔路,快马加鞭,飞奔而去!
……
金陵,丰乐坊。
坊中一座粉墙朱门的三进宅院,在坊中诸多吏宅邸之中,宛如和光中一颗尘埃,显得毫不起眼。
一个气度精干的年轻人走入书房,看到一向气度俨然的中年人,在书房中来回走动,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年轻人看到这一幕,目光微微闪烁,说道:”大人,今日午后,我们安排的人手回报。
贾琮的亲随,带了他身边几个护卫,快马出了太平门,看模样是要远行。”
中年人脸色微微一变,问道:“他的亲随不呆在他身边,怎么会突然带着护卫离开金陵,有没有派人追踪,查明他们的去向?”
年轻人回道:“我收到消息,就派了一队快马追踪,一直追到百里外的干塘驿,但他们并没有经过驿站,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不过看他们行进的方向,很可能是返回神京。”
那中年人神色阴郁,说道:“贾琮自来金陵,一向风平浪静,为什么会突然让自己亲随返回神京,这其中一定有缘故。”
年轻人日常所见,都是对方和煦沉稳的模样,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从容,只有抱经波折跌宕之人,才能养出这等坚韧的心术。
像眼下这样神色忧虑之态,平时并不多见。
中年人问道:“姑苏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年轻人说道:“上次罗雄传来消息,说姑苏城内出现可疑人物,游走市井,行事诡秘,难以捉摸。
不过最近姑苏地界比较平静,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中年人说道:“你通知水罗刹即刻下姑苏,如果姑苏那边出现变故,难以掌控,就让她出手料理,以免后患!”
年轻人神色凛然,问道:“大人,都说当年邹怀义留下秘帐保身,周正阳会不会也有这等后手?”
中年人冷笑道:“邹怀义留下秘帐,可没有保住自己的命,最可能知道秘帐下落的,就是他的女儿邹敏儿。
可他的女儿也被我们除掉了,就算存在那份秘帐,也已经毫无用处。”
中年人叹道:“这只是到了最后关头,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过,到了最后关头,只要死的人足够多,再大的秘密也能守住!”
中年人的话音在书房中回响,透着一股狠绝冷酷,让那年轻人听了心中一阵发寒。
……
金陵,明泽巷。
邹敏儿经过十多天的养护,伤势恢复稳定。
虽然还不能下地行走,但是日常起身躺卧,靠着自己也能勉强可以。
在他人的眼里,她已在清音阁遇刺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