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就如鲠在喉,吐也不是,吃也不是,难道之后他每次说话都会有股樱花味?
“不喜欢吗?”顾茉莉歪歪头,“那这个椰子味的……”
“不用了。”裴肃慢慢将糖咽下去,“就这个可以了。”
樱花味就樱花味吧,大不了他接下来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是糖起了作用,还是经过这么一打岔转移了注意力,他的精神好了不少,那种晕眩感褪去,鼻腔似乎也通畅了。
他缓缓吸了口气,确实有股好闻的花香萦绕四周,但不是什么樱花,而是茉莉花香。
他重新看向面前的少女,她的面容比在车里时瞧着更加精致,眉宇间那抹羸弱削弱了些许她身上的不真实感,让人情不自禁升出保护欲。
不像天使,倒像是被天使保护的瓷娃娃。
“顾小姐。”他颔首致意,情绪如过眼云烟转瞬收起,“幸会。”
“你认识我?”顾茉莉眼眸微睁,第一反应便是向后瞧,神色透着几分心虚。
裴肃微怔,他认识她这件事让她心虚……他不觉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很不堪”的怀疑。
“顾总。”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后方响起。
裴肃就见少女猛地转过身,快速将糖果往他怀里一塞,随即仿若无事般的抬头望天。
“……”其实你这样更像做贼心虚。
不过她刚才是不是抓到他手腕了?
裴肃盯着自己的手,表情怔怔,似是有什么让他难以理解的事,好半晌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
严恒已经绕过廊柱走了进来,见到他显然也有些讶异。
“裴先生。”
是他,那个喷泉边和她站在一处的男人。
裴肃眸光微淡,轻轻点头并未作答。
严恒也不在意,目光落向明显又做了“坏事”的某人,视线在她手中的空袋子上转了转,了然,“难怪您今日选了这件。”
就为了它有个隐藏口袋好装东西是吧?
“咳咳。”顾茉莉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严秘书有事吗?”
“有也没有。”严恒陪她做戏,“只是老板突然不见了,身为秘书比较心慌,生怕我有哪里做得不到位,若是再给您造成麻烦那就不好了。”
“能有什么麻烦?”顾茉莉不满,“我这么大的人还会丢了不成?”
“当然不会,您这么聪明怎么会做小孩子才会做的事。”严恒瞥了眼她的手,似有所指。
顾茉莉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做完才察觉到自己好像露了怯,连忙挺直脊背,努力做出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姿态。
裴肃看着两人,非常突兀的感到了一丝烦躁,他们之间仿佛有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其他人排除在外。
这种感觉,很不好。
“顾小姐今日来还带着秘书?”他不由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可话一出口他却先愣住了,这样堪称不礼貌的行为以他的自制力以往绝对做不出来。
“啊,他……”顾茉莉正要回答,严恒先一步接过话头。
“顾总近段时间忙于集团内部事宜,对人事上难免有些疏漏,我作为秘书有责任随行帮忙提醒,以免造成误会。”他微微一笑,云淡风轻。
“比如现在这般。”
裴肃皱眉,什么意思?
顾茉莉摸了摸脸颊,眼神有些飘忽,严恒轻哼,“顾总怕是没看我给您的资料,这位是叶夫人的弟弟,也算您的长辈了。”
裴肃这才明白,原来她刚才的心虚是因为她不认识他?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冷然,前者对她,后者对严恒。
他语带轻视,他就不客气回怼:秘书又怎样,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连秘书都不如。
裴肃捏着手里的几颗糖,缓缓放进外兜,“今天谢谢顾小姐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是需要,我一定竭力报答。”
“不用这么客气,小事、小事……”顾茉莉连连摆手,黑眸一眨一眨,似在说暗号——
“别提,千万别提糖!”
裴肃下颌动了动,再次颔首后就往外走,严恒垂眼,让到一边。
有时候身份的差异不在嘴上,而在动作上。
他以话回怼,他就以行动展示他的不屑——你连让我争论的资格都没有。
他讽刺的勾起唇,上位者就是这般,傲慢从不显于形,却透在骨。
他们具有良好的教养,无论对同阶层的人,还是对司机、保姆,都会做到同等相待,温和又不失礼貌。以高标准要求自己,用宽宥对待他人,从不随意发火动怒,连生气都是不动声色,谦逊得宛如完美君子。
可是自小优渥的环境、从出生起就坐在金字塔尖的高度,也让他们的血液里装满了自上而下式的高傲。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严恒掀起眼皮,视野最转角有道粉色的身影来来回回不停小步挪动着,好似在踌躇;最前方一身烟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他挑眉,蓦地抬高音量,“叶少。”
粉色身影一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端着酒杯从隐蔽处冲了出来。
“哎呀!”
严恒听着前方传来的惊呼声和酒杯落地的哗啦声,轻轻扬起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