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有的!”
道和宫没人不敬爱这位大师兄。
几人围在蓟常英身侧,争先恐后同他闲聊起来。
“大师兄,你有所不知,林斐然一场风雪剑意,伤了多少同门,实在可恶。”
蓟常英唇边含笑,双目颇亮:“师妹她已经会风雪剑了?”
弟子点头又摇头,嚅嗫道:“也没多厉害,对了,她还差点把玉匾拆了!”
“原来玉匾上的裂痕是她弄的,难怪,师妹向来手重。”蓟常英低头处理着伤口,手上未停,细碎霞光落在他颊边,“听闻,她被清雨长老刺了一剑?”
那人立即来劲了:“可不是!一剑直取肋下,干净利落,只可惜那把小重山被她碎了,暂且无人能修,清雨长老悲愤伤心,至今未出门。”
“原来长老也识得伤心的滋味啊。”蓟常英卷好手中纱布,笑道,“多谢你们的药。”
他将兔子放生,到溪边净了手后,才走向正在鼓捣万象罗盘的卫常在。
“师弟,今日可有林师妹方位?”蓟常英走近,却见那罗盘上的指针仍在晃荡,未曾停驻片刻。
卫常在摇头。
蓟常英不无担忧:“这万象罗盘是山中至宝,哪怕是寻钻地鼠也不出一日,如今却……师妹不会出事罢?”
“她无事。”卫常在抬眼,“师兄也知晓,她向来爱看书,什么奇怪术法都知道一点,借此扰了罗盘也未可知。”
“怎么如此笃定?”蓟常英好奇。
蓟常英是张春和的大弟子,是卫常在真正的师兄,又从小带着他与林斐然长大,是以二人关系向来不错。
饶是如此,卫常在也细细看了他半晌,这才挽起衣袖,露出右臂上一粒朱砂痣。
蓟常英凑近打量,眼中浮现些许惊异:“相思豆?”
流朱阁顶封有十八卷禁书,倒不是什么害人害己的邪术,都是正统术法,只是于弟子修天人道不利,所以被封禁在上。
其中有一卷名为《伤情论》,卷中又载有一术法,叫做相思豆,取相思焚心,一豆成伤之意。
取双方的心头血各三滴,混在一起种于心脉,待其长成后,即便千万里外,仍有所感。
蓟常英悠然道:“师弟看着孤傲清直,禁书倒是一卷不落。”
卫常在面色坦然,坦然得近乎无情:“师兄不也一眼看出?术法创出便是为人所用,这既非阴邪之术,我也无害人之心,那么看了、用了,又如何。”
蓟常英摇头笑道:“自然不如何,道法万千,无一不可用。你何时种的?”
卫常在回忆片刻,道:“多年之前。”
那是他与林斐然第一次起争执,两人不欢而散,他没有去寻,也不必去寻,他知道她迟早会回来。
但所谓“迟早”仍需等待。
等待的时日,心绪不宁,坐道也迟迟不能入定,实在影响修行,待两人和好后,他便于夜间种了这相思豆。
种豆者,心生千千结,感彼所感,念其所念,生死同思。
如此,以后再等待,便不必浪费几日修行时光。
蓟常英起身戴回斗笠,背光而站,潋滟的眸子弯起:“师弟,如果永远找不到她呢?”
卫常在垂眸,细碎光斑散于眼下,他说:“同道之人,终究殊途而同归。”
咔哒两声,罗盘指针终于停驻。
“东至东南。”他绕过蓟常英,正要动身,一只纸鹤飞落,触手而燃,其间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常英常在,速归山门,有要事通传。”
蓟常英看向卫常在,指间余烬散落,笑意难掩:“师尊急召,可这罗盘又正好有了反应,这可如何是好啊,师弟。”
卫常在低眉静思,蓟常英不由心下暗忖,难道没人告诉他,若人还活着,但万象罗盘没反应,要么是有神游境尊者遮掩,要么是,她已不在人界。
卫常在终于抬眼,动身南行:“劳烦师兄带领其余弟子先行回山。”
“师弟你呢?”
卫常在只道:“我会尽早赶回。”
蓟常英含笑点头:“好,师弟一路小心。”
有些事,又何必点破,他自然是偏心师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