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来的病痛折磨,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此时他早已经没有了公爵的威严,倒像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只剩下感叹人生的老人。
他道:“实话实说,我倒要感谢那个诅咒我的人,没有让我立即死去。
“在最近一年的时间里,我才发现原先的自己有多么狂妄和自大!五十多岁了竟然都没有用心扶持继承爵位的儿子。
“我还发现,自己竟然错过了那么多生命中真正珍贵的东西。
“经过一年时间的准备,我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对我来说,死亡也就那么回事。”
公爵微笑道:“有时候我倒觉得,死神应该快一点来,结束我现在的痛苦。”
霍伯特很想告诉他,死神已经陨落了一千多年了。
想到这里,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微笑着道:“果然,哲学家都是被痛苦催生出来了。”
霍伯特起身来到波文公爵面前伸出手:“不过像您这样豁达的贵族很少见。”
他这个样子,很像是因为佩服波文公爵,想要跟波文握握手。
波文公爵虚弱的伸出手,也准备勉励霍伯特几句,却突然意识到,这个年轻人握手的力道太大了!
“抱歉。”握了几下手后,微笑爬到霍伯特的脸上:“我可能要从死神那里把你拉回来了。”
波文公爵看着霍伯特愣了几秒钟,随即道:“如果有这个可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请公爵让仆人们把所有来自南大陆的物品都送到这里来,如果不方便搬运的,可以带我去看。”霍伯特严肃道:“如果在这里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东西,我还要去其它的府邸找。”
波文公爵点点头,让外面站岗的那位男士,去把管家叫来。
很快,整个庄园都仿佛被唤醒了,仆人们双眼惺忪去搜寻来自南大陆的物品。
这些物品以黄金饰品居多,都是送给波文公爵的礼物。
霍伯特一样一样地触摸,找了二十多分钟,他突然看向门口。
有个仆人正送来一根精美的,有着南大陆风格的手杖。
霍伯特丢下手里的饰品,主动迎上去接过手杖:“就是它了!”
他问波文公爵:“这跟手杖你经常用?”
“有一段时间经常用。”波文公爵回想了一下:“可是那大概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跟诅咒的时间对不上。”
霍伯特笑道:“这根本不是一个诅咒。”
他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波文公爵会意,让管家带仆人们都回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和霍伯特:“年轻人,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么?”
“当然。”霍伯特把手杖竖在一旁:“我猜测,这根手杖应该经过了某位神灵的‘赐福’。”
霍伯特摊了摊手:“我并不知道送给你手杖的那位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但并不是每个神灵的‘赐福’都是好的。
“比如这根手杖,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在握着他的时候使用过非凡能力,这等于是你的灵性激活了那个‘赐福’,让你被标记了。
“虽然这跟手杖跟那位神灵之间的联系非常微弱,后来你也不再用这根手杖,但是你的灵体依旧受到了微弱的污染,逐渐向冥界靠拢。
“因为是单纯对灵体的污染,而且一开始很轻微,所以你根本没有注意到,直到这个污染让你的身体发生病变!”
霍伯特双手交叉,伸出一根食指:“这是一个十分巧妙的陷阱,因为它看上去太像一个诅咒了,不管是灵体的模样,还是你病变的表现。
“于是大家都把注意力都放在如何阻断诅咒的联系上面,当然毫无收获。”
如果不是阿兹克先生给霍伯特的标记,他也没办法确认这件事情。
在刚才的谈话中,波文公爵提到死神的时候,霍伯特灵光一闪,猜想这会不会是来自冥界的诅咒?
“死神”途径的非凡者也有诅咒的能力,只不过他们的诅咒更像是“亡灵之语”那类的攻击,很容易区分。
但许多冥界生物也有诅咒的能力,它们的诅咒就千奇百怪了。
所以霍伯特才主动跟波文公爵握手,并用阿兹克先生的标记,来试探那些黑雾和黑线。
结果他的灵性立即感受到了熟悉的“触觉”:人造死神!
在遇到原始岛屿上那条羽蛇之后,霍伯特就能立即分辨出“人造死神”的“触感”,他这才立即意识到,这是受到了“人造死神”的轻微污染。
因为这个污染蔓延得太慢,波文公爵并没有生长出淡黄色油渍羽毛之类的标志性症状。
霍伯特又回了一下,虽然前后有七个半神来给这位公爵诊断过,但是那当中却没有“死神”途径的半神。
而且就算是“死神”途径的半神,没有阿兹克先生的标记,也不一定能分辨出这是来自“人造死神”的“赐福”。
剩下的就是寻找波文公爵的灵体被污染的途径,既然关于“人造死神”,最有可能就是来自南大陆,而且至少有一段时间经常被使用的物品。
按照贵族管家的职业操守,这样的东西大概率会在波文公爵身处的庄园,万一公爵想再用一下呢?
结果这么一找,果然让他找到了那根手杖。
这些逻辑和想法,霍伯特不能跟波文公爵说得太明白,只能大概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波文公爵看着那根手杖,表情从凝重变得悲恸,半晌后他才道:“那是,那是阿奇尔从南大陆回来,送给我的一件礼物。”
霍伯特回想了一下,波文公爵的继承人就叫阿奇尔。
他现在是真的相信,波文公爵在“生病”之前,真的没有用心培养继承人,这应该让阿奇尔很没有安全感。
接着霍伯特又回想起波文公爵提供的那些政敌和仇人名单,最终的结果,让那份名单变得十分可笑。
霍伯特问波文公爵:“对于这样的结果,你还能保持之前的豁达么?”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这么问。
但现在,有这么一问,他才像是个“恶魔”。
波文公爵抚着胸口半天才道:“年轻人,我的心脏经不住你的‘捶打’了。”
半晌后,他深吸了口气又道:“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公爵看着那根手杖:“我将把它带进我的坟墓里。”
也就是说,他不打算不打算公开这件事。
这倒是贵族最有可能会做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