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
参水惊疑不定地问道。
显然,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怪物扭曲的四肢细长如富有韧性的麻绳扭成一团,出乎意料地有力气,每一下敲击都使数九情立下的结界颤抖。
“它……是不是在叫师父?”参水看向渡星河,仿佛想到了一个可怖的可能性,赶忙补充道:“山林里的精怪会模仿旅人讲话,熊妖最是精通此道,师父可千万别上当。”
在场所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怪物在叫渡星河的名字。
“是不是都好,我的结界坚持不了多久。”四人当中,还是数九情先出言打破了沉默。
隔着一面透明的结界,众人清晰地看到怪物的模样,也感受得到从它身上传来的不祥气息。
心月扫过来一眼:“所以?”
数九情:“要战还是要撤退,都得尽快决定。”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长剑出鞘的声音。
“我去试一试。”
……
渡星河走出破庙,由雪名剑刃上散发出来的剑气果然立刻吸引了怪物的注意。
它缓缓转过头来,原本漆黑一片的面部出现了变化,浮现出罗刹雅的脸庞。
“开门,把门打开。”它说。
“叫我名字有什么事吗?”
渡星河看它。
细长影人顶着罗刹雅的五官,颤颤巍巍地向她走过来,踏在地上的每一步,外溢出来的能量让小草枯死:“星河姐姐……”
它挥动长长的手臂,袭向渡星河。
她神色如常,长剑从松开的手升起,将手臂格挡开去。
这一记格挡,彻底激起了细长影人的攻击欲望,黑色的雾气向渡星河奔袭而去,在数九情紧张的注视下,她周身升起数十把剑架起的剑阵,剑阵围绕着她的身体而转,一声又一声的灵力震荡下,将怪物喷涌而出的雾气尽数化解。
“星河姐姐……”怪物嘶哑着呼唤道。
是门后面的东西把罗刹雅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吗?
渡星河皱眉。
她在留阳府中,见过追求力量的人把自己弄成怪物,可仍然保留了自己的神智,能够正常对话,还知道利用兄弟情,让弟弟帮自己诱骗修士进来当养料。
幻灵宗一行人之所以走进门后,并非奢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是被那道门刻意欺骗。
“罗刹雅?”她轻声问。
说时迟那时快,渡星河脚下一滞,原来是怪物见从正面上根本攻不破她的防范,黑色的根须从地面蔓延过来,接近她最后猛力一挥,她反应极快,却也被根须狠狠擦过手臂,穿透护体罡气,磨破大片皮肤,瞬间鲜血淋漓。
根须吸到了她的血液,瞬间膨胀两分。
“星河姐姐。”
怪物的声音骤然变了。
原本嘶哑虚渺的声线一下子凝实起来,变得非常接近渡星河记忆中罗刹雅说话的声音。
甜美,活泼,又带着濡慕。
“怎么了?我的血还带润喉效果吗?”
渡星河的剑光分开三首,将怪物的根须斩下:“如果你是想取得我的同情心,那怕是打错算盘了,我对任何妖邪都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淡淡说道,手臂上的皮肉翻开,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
旁观着的三人都知道,这只怪物不是师父的对手,而师父之前也显然是手下留情了。
数九情小声嘀咕:“那师父不还是同情她吗?”
“小点声,”参水嘘了她一声:“这是咱们师父的嘴硬环节。”
怪物被斩下须根的地方再次长出更粗壮的枝条,一边攻击她,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们谁去告诉星河姐姐……不能开门!不要过来!”
说完,怪物的脸再次有了变化。
渡星河也认得这张脸,在不久之前,这张脸的主人还笑着跟她说自己的罗小师妹话多活泼,希望没给她添乱。
而这怪物,就顶着幻灵宗的大师姐于然然的脸,说——
“把师妹送出去!”
“快点!”
“变雾啊!快变!”
清越的声线强忍惊惶,拼命想将小师妹送到门外。
……
听完眼前怪物的两段发言,渡星河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怪物并非罗刹雅所变。
它只是模仿了幻灵宗弟子在死前说的话。
而罗刹雅遇害的前一刻,仍想把消息传递出去,让渡星河千万别来雾洞。
而第二件事——
“我收回前面说,我对妖邪没有多余情绪这句话。”
雪色的剑锋,骤然刮亮了众人的眼。
从她说话,到细长影人被豁成万段,仿佛只隔了一个呼吸。
当妖物的血肉轰然落到地上时,数九情才想起来可以把这一口气呼出去。
这妖物不知出自何处,渡星河手边也没一本“妖邪百科”,只见它的头颅落到地上滚了滚,仍想张嘴说话,女声才刚冒了一个音节,一道冰柱便从她拖在地上的剑尖蔓延过地面,将它发声的部位冻住。
“嗤。”
渡星河却没收剑入鞘,剑尖反而再次往松软的地面轻轻一敲。
小主,
剑气荡开,如同外放到极致的神识,为她探查消息。
只要是会喘气的灵兽,都像被神秘的力量所操纵,朝她所在的方向奔袭而至。有御剑飞行的修士从天空往下看,只见狂暴的兽群在月光之下,如同万丈波涛,一浪接着一浪!
其中,有不少的灵兽,是平日生活在地底下的鼠类灵兽。
它们双眼赤红,身周被丝丝黑雾缠绕。
若是一只两只,乃至十只数十只,随便来个筑基修士都能肃清了。
可这有多少只?上万,十来万?
渡星河微微挑眉
“过来!”
破庙里的三人出来,心月本想再装不会御剑飞行,见师父神色冷冷,便乖乖地拔出剑来,带着参水飞到上空中。
见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鼠潮,三人均是头皮一炸。
渡星河泰然自若——
傻了吧,她会飞!
鼠群聚集到地面,沿着破庙的柱子而上,很快就抵达了庙的顶部。
下一刻,异变再生。
第一轮次来到庙顶的鼠伏下身,任由无数同类压在自己背上,最底层的鼠兽很快就被压死了,被挤压出来的脏器连成一片,兽血沿着屋檐往下滴落。
滴滴,答答……
一场血雨,淌过佛像金身,渗透地板,落入泥土。
然而,这种牺牲还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他们只要飞走就好了,鼠潮在这玩一辈子叠叠乐也赶不上御剑飞行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