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试图用契身书束缚我……!”
云永恕的面容扭曲。
渡星河充耳不闻,她总能在密集的攻势中寻得一线生机,她右脚对着地面一蹬,俯身向着巨物的腹下滑去,剑光乍现,强大的灵力拔地而起。
为了精准刺去这一剑,她硬吃了对方一招,左耳全然听不见了。
骨裂声响起。
是她的骨头裂了,倒也是寻常事。
“不对劲,你不对劲……”
云永恕从弟弟那里得知这剑修擅用毒,一直防着她的毒,毕竟邪修稀奇古怪的手段多得很,万一真有那种传说中化神期亦会被腐蚀的毒,它岂不是栽了个大的?
它能防的,渡星河亦猜得到。
她透过那滔天的一剑,激活了真武化身诀的强化力量。
这怪物不怕劈砍,自愈能力强,站着让她砍半个时辰兴许只会受一点皮外伤,她便改变思路,拿出了咱们水灵根最擅长但她总能弄巧成拙的治愈能力——
像是有谁往身上打了气,只见那一坨灰白色的肉山暴起一大块。
“不需要!我用不着!停下来!”
它惊怒交加。
伤处能愈合,但增生呢?
当云永恕反应过来时,全身就已经鼓起了麻麻赖赖的大包小包,撑得皮囊半透明。真武化身诀的绿意如盘蛇般缠绕着它,不断增生,吞噬灵力。
原本圆润无漏的身子,被撑得几近爆破。
这庞然大物看起来无比强大,却又不堪一击。
赤霄与雪名悬在渡星河身边。
两把剑,在顷刻之间,化作近万把飞剑!
“剑光分化?”
云永恕自然听过这剑修中的境界,真假相乘,虚实相生。
哪道是真,哪道是假?
成千近万的雪色流光爆射而出。
怪物怒吼一声,拼着被契身书的束缚惩罚的风险,仍要将奇异的灵力同时铺天盖地的向这女修轧压过去——它好不容易获得的力量,凭什么她能躲得过?待它得到这剑修的金丹,留阳府便再也困不住它!
它的攻势,它的弱点,她全看得见。
数之不尽的剑,将它斩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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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分化?”
渡星河抬手,想将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发现自己左耳被轰没了,抬起的手只得又放了下去:“……我还没学会啊,都是真的剑。”
到不了虚实相生的境界,她是实在人,修实在剑。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怪物的尸体边上,便再也支撑不住,跌坐下来。
好在雪名及时飞到她的身下,让她挂在了剑上,不然她便要栽在地下那坨散开的灰白之物了。
人死如灯灭,说的是凡人。
有修为的修士或者妖物,本身是一个会行走的能量体,意识消亡,就好像装着水的气球被戳破,里面的水陡然满溢开来。
剑灵听到挂在自己身上的主人笑出声:
“哈哈。”
“你被余威震傻了?”剑灵纳闷。
“不是。”
渡星河是想到自己挂在剑上,活像一条即将被风干的腊肉,被这比喻逗笑罢了,她没把这奇怪的笑点说出来:“喂,有没有觉得我从水井里打出来的那条冰龙很帅?”
“冰龙?”
剑灵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你管那条蛆叫龙啊!”
揽霜江本身跟龙扯不上关系,也没蕴涵龙的力量。冲天而起的时候,即使拟作龙形,也仅仅是起到了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但让冰柱维持龙形,是需要额外耗费灵力的。
她也不可能一边生死搏斗,一边分神冰上雕花。
所以无论从谁的视角来看,都是一条光滑的冰柱从井底冲出来,将云永恕的身躯洞穿。
“我睡一会,半个时辰后叫醒我。”
渡星河闭目养神:
“算了,蛆就蛆吧,下次一遇风云便化龙。”
剑灵觉得她在做梦。
但看在她的确累坏了的份上,剑灵乖乖悬在半空中,甚至把重剑赤霄也挪过来,让她能躺得舒服点。
残骸作为污染源,仍在影响着她的五感。
眼中所见,耳中所听,纷乱无序。
半个时辰后,残骸带来的影响才算是消退了些。
渡星河从剑上坐起来,听到地上传来的微弱痛吟声:“救救我……”
她低眸,是还没被完全消化的云永逸。
渡星河杀得快,反倒救了他一命。
渡星河不会疗伤,但金丹以上的修士命硬,即使他浑身被侵蚀,回到五行宗多半有人能救他一命。
不过……
“抱一丝啊,”渡星河晃了晃脑袋,将耳洞里的血水倾倒出来:“以德报怨会损我气运,死在哥哥手上也算是修仙时代的兄友弟恭,你就安心上路吧。”
她依稀听到云永逸哀求她救救他。
甚至不惜拿出利益来交换。
但渡星河在生死面前向来很有原则,说不救仇人就是不救仇人,不上去补刀都算她菩萨心肠……其实是她自己现在也就剩半口气的事,连让麒麟从手臂出来的余力都没有。
她翻开契身书,里面属于云永恕的那一页变成干巴巴的,文字也变成了灰色。
原本流了一地的胶质物消散,周围的景色也慢慢恢复正常。
渡星河也终于有余力去思考云永恕和留阳府主人之间的关系,可惜对方死得透透的,也不能从它口里问到答案了。她从剑上翻下来,发现地面除了云永逸的尸身外,只剩下一颗墨绿色的金丹。
层层绿意蕴藏着精纯的灵力,蔓延开来。
渡星河迟疑了一下。
见过云永恕生前的怪相,她不敢把它的金丹喂给麒麟,亦不想让它流落在外,留下后患。
她徒地收紧拳头,将这颗金丹攥得粉碎。
奇异地,金丹没有化作粉尘。
她掌心一痛,摊开手,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手上。
正是此物硌疼了她的手心。
“……金丹里怎么会有钥匙?”
渡星河想起画中的那道门,终是将钥匙收入储物戒之中。
云永逸留下的许多宝贝,亦被她清点后收入囊中,当作他暗中算计她的赔偿。
云永恕死后,内院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之前步步迟滞的压迫感消失不见,只余下充盈的灵气。渡星河翻动契身书,让外院的杂役都进来打扫,她则是迈步直接往主人房走去。
背后,是杂役的嘀嘀咕咕声:“主人竟然允许我们进内院!”
“叫什么主人?说了要叫娘娘!”
“娘娘是啥意思啊?主人要收我们当干儿子?”
“你管呢,她爱听我们叫娘娘我们就叫呗,都老实点干活。”
因为一进来就是遭遇战,渡星河之前还没有仔细观察过内院。
剑灵觉得以她在修仙界里的见识和眼界来说,即使搁这看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屋里的古籍都被翻开来过,随意地散落在周围。
被困在内院的云永恕肯定没放弃修炼,它也想要留阳府主人的传承,只是不知道为何,被污染异化成了妖邪。
没人回答渡星河的疑问。
她也仅仅是再思考了半个时辰,就放弃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