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脸上明明覆着一层轻纱,可在对方的面前,她总有种浑身赤裸、被看透的无地自容之感。
矢口辩解:
“我、我来是为了找王魃商议应对韩魇子的事情……”
步蝉却只是笑着,端庄地盈盈行了一礼:
“这样啊……那步蝉便不耽误秦姐姐正事了,若有闲暇,秦姐姐不妨来万法峰品茶。”
说罢,大大方方地转头飞出万法峰。
“诶……”
秦凌霄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
步蝉在半空中疑惑地瞧来:
“秦姐姐是有什么事么?”
秦凌霄看着神色如常的步蝉,心中情绪如浪翻涌,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化作了一抹略有些僵硬地笑容:
“没、没事,你先忙。”
步蝉微微一笑,随即径直飞远。
看着对方的背影,明明不算多么妖娆动人,却自有一番安宁舒心。
那般气质,竟是与王魃也有几分相似。
秦凌霄怔立了一会,终于收回了目光。
这一刻,她竟隐隐有些理解,为何当初王魃哪怕是面对那时候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太爷爷时,也会如此坚定地选择对方。
莫名叹息了一声。
心中隐隐生出了一抹羡慕和复杂。
随后快速收拾了心中的杂念,她整理了下思绪,便跨入了秘境之中。
神识迅速散开,但她很快便察觉到了秘境内对神识的约束和压制。
以她的境界,神识竟然也只能察觉到周围不远的位置。
在神识的尽头处,她‘看’到了一株柳树,和一株火红色的梧桐。
而那道熟悉的身影,此刻便盘坐在两株灵植之间,似是察觉到了动静,正含笑朝她看来。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对方面含淡笑,可她总觉得对方的目光相比起曾经,似是更为淡漠,见到她便像是真的如同见到了陌生人一般。
尽管早已有所预料,可真的亲身感受,心中一时不免又有些隐隐作痛。
不过她随即便将自己情绪的波动掩饰了过去,身形一闪,便即落在了那身影面前,正色道:
“王副宗主,你可知韩魇子已经前往皇极洲,欲要掀起滔天杀孽。”
盘坐在两株灵植之下的王魃笑容微收,颔首道:
“我已听闻。”
秦凌霄顿时急道:
“那为何还不去支援武国?”
王魃却平静地反问道:
“为何要去支援武国?”
秦凌霄一噎,似是完全没想到王魃说出这样的话,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真武如今和大晋的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何况王易安领袖武国,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在秦凌霄错愕的目光中,王魃微微摇头: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亦曾劝阻过,只是人各有志……”
“那是你亲儿子!”
秦凌霄忍不住怒道。
“那又如何?”
王魃却再次反问道:
“因为王易安,便要将宗门所有人的安危都置于险境么?”
“这无论如何算,都不划算。”
“划算?”
“你说这叫划算?”
秦凌霄怔怔看着王魃,目光中透露出一抹陌生,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你以前不是说……损一毫以利天下,不取也么?”
“王易安于天下,的确只是一毫,可他是你亲子,你要放弃他,而选择所有人?”
王魃闻言默然。
在他看来,的确如此。
他已经劝阻过,可王易安仍旧选择了这条路。
而这样的选择,若从万象宗的角度,的确有莫大的好处。
既能为他,为万象宗争取时间,得到足够的时间提升道域、修为。
也能为万象宗探明韩魇子的手段,找清楚韩魇子的破绽在何处。
时间推进到如今,大劫的苗头,已经从韩魇子的身上窥见了端倪,而王易安带领的武国,正是最适合的试金石。
所以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局势的变化,窥见大劫的转逆之法,为最终的决胜来积蓄大晋的所有力量,这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而在这个过程中,因此而牺牲的所有人,都是必要而应该的。
这也是他做出一应决定的核心思路。
在所有的选择中,选择最稳妥的路径。
但这样的思路,对于秦凌霄,却似乎难以接受。
她摇着头,望着沉默的王魃,眼中带着一抹深深的失望: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我还记得当初在八重海,咱们飘泊在海上时,你提起王易安有多高兴和遗憾……他的乳名叫‘六斤’是吧?”
“连他你都能说放弃便放弃,只为了一个‘划算’……你真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王魃么?”
王魃再度沉默了一会,随后平静地解释道:
“我现下没有把握能够彻底斩杀韩魇子,而惠韫子祖师眼下即便出手,以韩魇子的谨慎,也几乎没有可能击杀他……所以惠韫子祖师只是咱们眼下的护身牌,却不是决胜的关键,这便如博弈一般,你一子,我一子,韩魇子知道我们的底牌,我们却还未找到韩魇子的破绽,贸然出手,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