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对邢夫人笑道:“老太太心疼大太太怀孕辛苦,特意叫奴婢过来替她看看大太太。还专门命我找了好几根压箱底的老参来,给大太太补补身子呢!”
邢夫人欣喜道:“老太太慈爱,媳妇不胜感激。姑娘回去和老太太说,我一切都好,明儿一早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鸳鸯道:“奴婢一定转达大太太的话,不过请安就不必了。老太太说了,您怀孕辛苦,她免了您的晨昏定省,不用过去请安了。”
“她老人家还说,若您有什么缺的少的,直接派人和二太太说。若是身体不舒服,就派人去荣庆堂拿帖子去请王太医过府。大太太,等您生了哥儿,后头还有大福气要享呢!”
邢夫人喜爱鸳鸯的口彩,也不像往常一样吝啬,十分爽快地让王善保家的给鸳鸯拿赏钱。
鸳鸯推辞不过,只得接了。
出了东大院,鸳鸯打开荷包,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厚的赏赐,便是老太太也是不常赏的。
没想到今儿却在大太太这里领到了。
跟着的小丫鬟奉承鸳鸯道:“鸳鸯姐姐,大太太赏了你多少?我看那荷包鼓鼓的呢。还是姐姐您有面子,人人都说大太太吝啬,您却有本事从她手里抠出钱来。”
鸳鸯笑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倒是嚼起主人家的舌根子来了!大太太怎么样,是你一个小丫头能说的吗?”
“别说大太太如今怀了孩子,金贵至极。就是大太太没有孩子,她也是主子,不是咱们这些奴婢可以说嘴的!”
小丫鬟连连讨饶打嘴巴,对鸳鸯撒娇道:“我再不说了,再不说了!好姐姐,大太太赏了你这么多,可见是怀了小少爷心里高兴。您得了这么多的赏钱,可得记得请妹妹嗑瓜子儿。”
鸳鸯没好气地戳她的头,到底还是耐不住她撒娇讨好,答应她会去大厨房请秦嫂子给她炒一钵瓜子来。
只是不许她多吃,省得上火起疖子耽误了差事。
鸳鸯离开后,王善保家的拿出贾母的礼物给邢夫人看:“太太,老太太赏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可见老太太重视咱们哥儿呢!”
邢夫人有自知之明,非常明白老太太重视的是她可能是嫡出哥儿的孩子,而不是她这个媳妇。
她早就清楚自己讨好不了婆婆。
贾母不喜欢贾赦,自然也不会喜爱她这个贾赦的媳妇。
既如此,她就不去白费力气了。
对她来说,讨好贾赦远比讨好贾母重要。
贾赦再不好也是贾母的儿子,她再好也只是贾母的媳妇。
她家境破落,没人撑腰。
在没儿子的情况下,贾赦就算犯浑要休了她,贾母也不会为她做主。
更何况贾赦也比贾母容易讨好多了。
她出身平凡,相貌也不过中人之姿,唯一长得出彩的地方也就是皮肤白皙。
但屋子里有无数娇艳妇人在那儿摆着,她根本就不得贾赦宠爱。
可是,只要她不管贾赦的事儿,做到大太太的本分,离二房与老太太的人远远儿的,贾赦就不会太为难她,出手也还算大方。
贾赦手里有钱——据说是贾赦祖母留下的私房。
这笔钱十分丰厚,所以贾赦不会从她手里扣她嫁妆钱花,高兴了还能给她一些贵重首饰。
看在钱的份上,邢夫人从不去触贾赦霉头。
渐渐地,她觉得日子不算太过难捱。
捧好贾赦,她的地位就稳若泰山。
府里都说大老爷贪花好色,东大院后面排房里的姑娘也是一茬又一茬地更换,可贾赦终归连个正经姨娘都没有。
想明白这些的邢夫人仍旧厌恶得宠通房的嚣张跋扈,但她还是忍下去了。
贾赦不就是因为她忍了这些才给她钱的吗?
她没个孩子,不攒钱以后老了怎么办。
邢夫人想,比起脸面,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若惹恼了贾赦,她只会平添难堪。
倒不如以退为进,让贾赦出血安抚她。
色衰而爱驰,那些女人的花季长不过池塘里的荷花。
总之,只要贾赦不抬二房小奶奶,邢夫人就全然无所谓。
毕竟……
不管这些莺莺燕燕心里怎么想,面上还不是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给她老老实实地立规矩?
老太太厌恶姨娘,不喜庶出。
这些姑娘连个通房都不是,又有谁真的敢作妖?
她只消奉承好贾赦,混些养老银子就好。
反正贾赦有钱,从他手指缝里漏出来一星半点儿就足够她日后用了。
千好万好没有银子好,这个道理邢夫人没出阁时就悟透了。
也有人说她是大房的太太,正一品的诰命,合该有些体面尊严。
但她这个大太太连管家权的边儿都摸不着,又何谈威严呢?
邢夫人曾阴暗地揣测过,自己能够得到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或许靠的就是她寒门小户的出身。
她没有娘家撑腰,没有底气和二房抢管家权,所以才成了荣国府的大太太。
邢家好歹是官宦之后,娶她做续弦还不算太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