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不知道现在事情是否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但他绝不愿意再错过任何一丝机会。
“不要继续了,绘梨衣!”他咆哮,声音像是带着金属的质地,又像是含着钢铁在牙齿间咀嚼。
可那女孩此时简直有王的所有威仪,说是另一个初登基的新王也不为过。
一位君主在登基时怎么会因为某个宠臣的出声阻止而中断,她只会愤怒地让卫兵把那个宠臣撕成碎片,用他的血来献祭荆棘的王冠。
绘梨衣再次回望路明非。
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孩眼中所有的冰冷与残暴在看到他的时候居然都消失了,那双璀璨的黄金瞳暗淡下来,暗红色的眸子里荡漾起温柔与关切的涟漪。
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可怖的变化。
短时间的狂暴之后她身上所有的龙类特征都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褪去,鳞片与利爪都收回体内,那对狰狞而充满神性光辉的苍白色翅膀也缓缓收叠起来,紧贴着后背隐入皮下。
路明非心中一阵狂喜。他知道不久前使用的黄金圣浆并非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在没有使用过言灵的时候绘梨衣的身体稳定得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而此时她迫不得已使用了审判,却似乎依旧拥有一次难能可贵的机会。
绘梨衣像是一片落叶那样从天空坠落,她的裙裾在那场血腥的风中已经被吹得残破了,可当路明非扑过去接住她的时候她的面色居然很红润。
像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但路明非眼中的担忧与关切却并没有因此而消退。
因为他怀中的女孩身体坚硬得简直像是用钢铁铸造。他沿着绘梨衣脚踝向上摸索,眼中的愤怒与仇恨一闪而逝。
那些紫黑色的脉络并没有消失,沿着脉络向上攀爬的苍白色细鳞也仍旧存在。
这意味着绘梨衣的血统再一次暴走了,来自一条三代种体内胎血所熔炼的黄金圣浆维持的宝贵平衡,在绘梨衣使用言灵的刹那被破坏。
“别怕绘梨衣,我在。”路明非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在轻轻颤抖,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七宗罪则被背负在身后。
绘梨衣的鼻翼微扇,贪婪地吮吸路明非身上的味道。
她害怕得甚至在颤抖,可看到路明非陷入危险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地念诵出那些要命的短语。
“我不怕,sakura在的话我永远都不害怕。”绘梨衣轻声说。
路明非怀抱着她回到那艘大船上,八岐大蛇已经松开了它的缠绕,几条长颈愤怒而痛苦地在海面扭曲拍打,掀起滔天的巨浪。
夏弥也怀抱着脸色略微苍白的零落在甲板上,她和路明非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零的言灵是镜瞳,能够复制其他人的言灵。
可它的审判居然同样摧毁了一颗龙首。
而且镜瞳复制的对象至少不能是血统高于自己太多的人,但绘梨衣的血统简直和纯血龙类无异。
这意味着皇女殿下也拥有接近纯血龙类的血脉?
忽然八岐大蛇停止了挣扎,它剩余的五条长颈高高扬起,凶狞地望向东京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中似乎有什么在接近,元素化作狂龙呼啸着追随某个苍白色的影子。
路明非瞳孔微微收缩。
“怎么可能……”
他喃喃,
“赫尔佐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