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下雨了。
楚子航和恺撒都看过去,他们知道这里是哪里。
银座,歌舞伎座。这栋建筑在这里圣母大教堂般的地标,桃山时代风格很浓,紫色布缦不仅仅宣布挂在门楣上,还悬挂在每一间和室的门前。
楚子航和恺撒的平静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恺撒的怒骂打破了。
“分部的这群酒囊饭袋,不管什么情报都能被外人洞悉!”恺撒斥责,如果这样的失误发生在加图索家族,弗罗斯特一定会气得跳脚,然后把那个泄露情报的人找出来挑断他的手筋和脚筋。
“请不要怪罪那些可怜的普通人,加图索君,面对我们这种人,他们又怎么能拥有反抗的力量呢。”风间琉璃倚靠着窗户,回身看向恺撒,他这么做的时候居然掩嘴轻笑,双眉修长、露出的一点嘴角唇色艳如朱砂,倒更像是个妖美的女子。
“学院的行动远比你们想象中危险、困难,因为毫无疑问本家不会把所有资料记载在同一份文件中。”
“首先我们忽略猛鬼众的情报确切真实,其次我们忽略掉猛鬼众接触我们的真实目的,最后,我们根本就没有要潜入极渊底部的打算,就算有危险又能怎么样呢?时代已经变了,超过视距范围的强火力打击在面对这种我们难以触及的敌人的时候能够发挥奇效,无论什么样的危险都会在覆盖式的火力打击中灰飞烟灭。”相比之下,恺撒无疑比楚子航更了解学院装备部的行事风格,两年来楚子航更经常接触的是以施耐德为首的执行部而非以阿卡杜拉所长和卡尔副部长为首的装备部。
“我想,学院的作战计划大概是往极渊扔下去一枚战术核导弹之类的东西就撒手不管了对吗?”风间琉璃的眉眼中都是笑意,虽然没有在卡塞尔学院中进修过,也没有接触过太多从学院毕业的学生,但猛鬼众毕竟是能够在蛇岐八家常年绞杀中依旧能组织起强有力反击的势力,他们的情报能力很强。所以风间琉璃其实如日本分部一样熟悉学院的一切,比如那个全是神经病的装备部,比如神秘的校董,再比如曾单枪匹马促使整个日本混血种社会臣服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迷惑。
“对付普通的龙类胚胎这一招当然管用,甚至在面对四大君主那样的古龙时说不定也能有效果,但两位知道那下面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吗?”风间琉璃在昏暗灯光中呈现在两人的面前介乎于素白的少年和惨白的艳女之间,美丽却又怪异,他的笑容分明清得像是风,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恺撒觉得自己在看一个狰狞的猛鬼。
“如果是比四大君主更危险的古龙……你想说那是尼德霍格的卵?”楚子航的声音缓慢又冰冷,他的手从始至终都没有从村雨的刀柄上挪开。
曲折如银龙的闪电在此刻割裂天际群山般的云,这古老的名讳带着莫大的威严在每个人的心头重锤,风间琉璃的面色都微微变化。
恺撒发出冷笑,如果从风间琉璃口中说出的是四大君王中的某一位他还会有些疑惑甚至将信将疑,但从这诡异的男人口中听到的却是如此伟大的东西,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猛鬼众找到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他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上膛的沙漠之鹰,他和楚子航从不信任风间琉璃和樱井小暮。
在进入这间和室之前他们经过了曲折的走廊,几十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沉默地站在走廊的两侧,每一个人的胸口都钉着猛鬼众的“鬼”字徽章,徽章的质地是黄铜的,在昏黄的灯光中闪耀过往的光辉。蛇岐八家一直在打压猛鬼众的势力,但这个完全由恶鬼们组成的组织已经强大到渗透入东京这座城市,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武士,庄严地侍奉在王座的周围。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谈判或者交易,猛鬼众劫持了来自卡塞尔学院的楚子航与恺撒,谁都知道谈崩了就是刀剑相见,如果意见注定不能达成一致,何不直接将敌意暴露在空气中!
因为这样,唯有这样,他们在吼叫着杀向对方的时候才会毫无心理负担!
“我并没有编造谎言,因为那极渊之中,是神的国度。”风间琉璃的声音肃杀,狂风吹拂他的长发,让他像是雨夜的凶魔。
——
这时路明非和绘梨衣正在吃寿喜锅,金针菇、香菇、萝卜、白菜和大葱层层相叠,新鲜肥牛则铺陈在表面,像是蓄势待发的牛肉版富士山,升腾着热气的汤汁不断沸腾,由各种主料熬制而成的秘制寿喜汤与食材的鲜美完美融合,肉香扑鼻。
眼看着牛肉逐渐变色,馥郁浓香向两个人的鼻尖侵袭,绘梨衣的眼睛里好像倒映出金色的食物光芒,跪坐在路明非面前的榻榻米上,两根纤白温润的脚拇指在屁股后面打架。
“我开动了!”绘梨衣给路明非展示纸条,路明非也做出虔诚的模样,随后两双深色的筷子便高起高落。绘梨衣的食堂虽然大多是米其林三星之类的餐厅,但显然也是吃过寿喜锅这种东西的,修长的手指使筷子的时候很是熟练,夹起鲜美的肥牛再蘸上些与它堪称最佳CP的无菌蛋液,温热的肉片裹着生鸡蛋一同进了微张的小嘴,白色的蒸汽立刻因为滚烫而被少女娇憨地从嘴角溢出来。
路明非笑笑,他偷偷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他和某个家伙聊天的内容。
“喂喂,源稚生,上杉家主今天不回家了啊。”
“oi路明非,你这个魂淡!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对绘梨衣做什么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等等等等,你在想什么!我们不会睡一个房间!”
“那明天晚上必须回家!更晚些我会给你们两个人分别发视频查房!如果让我发现……”
把手机屏幕朝下扣着,路明非的鼻子耸了耸。
清淡的秘制高汤、香气扑鼻的辣椒酱,还有香浓醇厚的芝士碎,在这样的天气中简直就是暖身子的绝佳。
不久前暴雨果然如预料的那样笼罩东京,雨来之前满街的枫树都在狂舞,红色的叶子被风卷起来在空中盘旋,此时外面说是凄风苦雨也不足为过。
他们重新在天空树附近开了一间房,路明非还抽空帮绘梨衣买了牙刷、毛巾和睡衣,这时候女孩已经换好了睡衣,锁骨纤细伶仃,和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冰过的清酒,眼睛里朦胧着如雾般的光,素白的脸上也略增几分酡红。
路明非通过外卖买了黑龙清酒,上一次在路鸣泽的安排下他和绘梨衣第一次喝酒也是这种,他的印象很深刻,清冽醇厚,并不辣嗓子。
没有风灌进来,所以蒸汽就直直地上升,在上升的蒸汽中,女孩与男人的眼神总在不经意间交错,又惊惶如羞怯的小猫一样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