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霄决点点头,正要继续开口,狐妖却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和寻常世人不同。沈家老二得了官职后,沈老爷对沈仁安完全是放养的态度,自然也没打算送他去读书,”狐妖满眼怀念地望着内院的方向,“沈仁安多聪明,他去学堂打工,平日里帮着干些杂活赚钱,还能偷听夫子授课,虽然赚来的钱大部分都被嫡母收了去,可他总是有办法偷偷攒下一些钱买些别人不要的旧书。学堂的夫子一直都默认他的行为,甚至数九寒冬里都会打开学堂的窗户,让沈仁安听得清楚些。”
“我记得他第一次把我捡回家的时候,就把我藏在床边的柜子里,白天他去学堂打工,晚上回来就把我从柜子里放出来,学着夫子的模样给我讲课,”狐妖说着说着就皱起了眉,“对我而言,这种日子不亚于上刑,可他乐在其中。那段时间,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他讲累了以后,他会抱着我坐在床边,嘀咕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
“他说,他以后想考取功名,让世间少些像兄长那样的庸官;他也说,以后若不能考取功名,就去做个教书先生,像学堂里心善的夫子那样教书育人,让世间多些善良正直的人。”
狐妖叹息一声,视线缓缓落在自己的袖口:“若我从未听过这些该有多好。”
若是从未听说,也就不必背负着毁掉他人人生的愧疚在黑暗的厢房痛苦独活数百年。
“如果我不曾与他再次相遇就好了,”狐妖自嘲地扯起嘴角,“事到如今,我已经分不清,害了他的到底是浑沌还是我。”
是我,狐妖在心里默默下了定论。
孟流景环顾四周,见裴清光和方霄决都默然不语,他想了想,突兀地开口追问:“浑沌一直都有不害人的原则,难道他真的为沈仁安破戒了?”
狐妖沉重的心情被孟流景的发问打断,不满吐槽道:“都说妖兽无情,果然如此。”
“人类的事我何必共情,”孟流景耸了耸肩,“比起了解你对沈仁安的愧疚心理,我更想在这个有限的时空隧道里知道更多关于沈家变故的真相,”孟流景悄悄加重了语气,看似浑不在意狐妖的不满,实则不露声色提醒裴清光,“毕竟,沈霁和还得活下去。”
这边话音刚落,狐妖便感受到四道炙热的视线猛地直扑自己面门而来,不必扭头看也知道这两双眼睛的主人是谁。
狐妖刚坦白了自己心底的秘密,紧跟着就被裴清光和方霄决眼巴巴盯着瞧,看得狐妖抬手用虎口的位置揉了揉脸颊,这是妖兽在紧张情绪中的“返祖”行为。
狐妖揉了几下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垂手站直了身子,好似罚站一般,僵着舌尖开口:“浑沌、浑沌没亲自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