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从胸前口袋掏出一张名单,询问:“刘广军家是哪个?这是四奶奶的大侄子,我得赶紧过去通知一下。”
金门村以金刘二姓为主,沿着金水河的大部分姓金,剩余的则是姓刘的。
所以还要往村内再走一点距离。
两人指给陈凌位置后,他就找上门去了。
老年间上门报丧必须来去急速,不进人家大门,只能在门外高声喊叫,报过丧之后,讨一口水漱口,来驱除不详,然后马上返回,片刻也不逗留。
但现在早已没那么严格。
只要不进门就行,其余是再没啥忌讳的了。
“广军家的,这后生是哪个村的啊?成没成家?没成家给俺闺女说说,瞧这又白净又好看的,配俺家闺女正合适……”
“你可拉倒吧嫂子,这是俺们家广军他姑村的,老陈家的后生,人家早就娶了媳妇了。”
“啊?这么年轻就成家了啊,俺看着还不到二十岁。”
“啥不到二十,那是人家干活少,脸皮子嫩,才显得年轻哩,跟咱们这些风吹日晒的不一样。”
“说起这后生,你肯定也知道,他达以前是送信的,叫陈俊才,当真又俊又高,也是个顶好的相貌哩。”
“啊,俺知道了,陈王庄陈俊才家的懒小子,没人敢说媒那个。”
“要不说长的这白净,懒得不动弹,啥活也不干可不白么?”
“就这娃也能讨到媳妇?”
陈凌闷头骑着车,身后还能听到两个婆娘嘀咕声,让他一阵好笑。
随后,继续去下一个村里打听,上门。
就这样,从金门村、桃树沟,往南往东,来回转了十几个村子。
才把四奶奶的兄弟姐妹,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通知完。
这也没办法。
以前的人家孩子多,各种亲戚就一大帮,近亲远亲都要让人知道。
也有去了不在家的。
这个告诉其家人之后。
就免了上门吊丧随礼的事了。
俗话说:“红事礼到人不怪,白事礼到人不收”。
白事礼钱不能让家人替代去给。
心不诚,不吉利。
而陈凌的衣兜里,也被塞满了烟。
现在上门报丧虽说没有喝水漱口了。
但烟是不少的。
有的给一支,有的直接就给一盒。
讲究的是这个。
也不用客气推辞。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陈凌把烟收进洞天,准备再通知最后一家,就去黄泥镇上吃顿饭。
今天报丧是东南方向走的,距离长乐乡越来越远,但是和黄泥镇却越来越近了。
黄泥镇不大,但吃的却不少。
烧鸡、牛肉汤、锅盔、泡馍、羊肉饸烙……
陈凌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到了镇上就点了大碗的羊肉饸烙。
他上学时最馋的就是这个。
但平常根本吃不到。
家里没那个条件。
就非常想得慌。
羊肉饸烙上桌。
羊肉臊子、红的辣油汤、青灰色的饸烙面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大口吸溜进嘴,无比的过瘾。
陈凌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正吃着第二碗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凌哥,你咋来黄泥镇了?”
抬头一看,是韩闯的对象江晓庆那姑娘,正惊讶的看着他。
“啊,我过来办点事,你今天不去单位啊。”
“今天不忙,正好我娘说老家有事让我回去看看,我就偷偷跑回来了。”
“凌哥,你够不够吃啊,知道你饭量大,不够我去给你添面,这是我家的馆子,你随便吃。”
“你家馆子啊……”
“够吃够吃,量很足,饸烙也好吃,比县城的好吃多了。”
陈凌连忙应道。
心说好巧啊,到底是以前出门少了。
今天这出来转了一大圈,老遇到熟人。
江晓庆以为他在客气,就走进里面去把她爹喊了出来,重新添了碗羊肉,油汪汪的,全是大块。
这家伙,把陈凌都搞不好意思了。
“跟闯子是同学就不是外人,安心吃,以后知道这是咱们自家开的馆子,啥时候走到镇上饿了,就过来,叔没别的本事,管你顿饱饭还是行的。”
江父身量不高,是个精悍敦实的汉子,脸上坑坑洼洼,还有一双三角眼,看着有点不好惹,但热情起来却令人觉得亲近。
稍后,江晓庆也端出来碗筷。
正好晌午了,今天不逢集没啥人吃饭,三人就坐一块吃起来。
话说的多了。
陈凌也慢慢放开。
跟江晓庆父女聊着天,他这才知道江晓庆是因为爷爷家的牛病倒了,才被喊回来。
她在县农业局做技术员,家里想让她托熟人问问,找个兽医,但也没啥结果。
而黄泥镇太小,这里的人,很多像韩闯家那样,开厂、做生意的,造纸厂、罐头厂、煤厂等,全奔着赚钱去的。
畜牧站又挣不到钱,早就没人了。
所以找个兽医不容易。
有懂点的也就是让买药喂给牛,不愿往乡下跑,觉得麻烦。
病牛治不好,想卖掉,价钱也要大打折扣。
而且一直治不好,拖着病也会越来越瘦,要掉不少斤两。
这样下去自然不行。
“找到兽医了吗?要是没找到的话,我给去看看。”
“凌哥,你……”
“我现在是我们乡里畜牧站的兽医,除了太严重的病,需要这药那药动刀子的,一般的小毛病我是能看好的。”
“哎呀,这不正巧了吗?俺达家的牛也并不是啥大毛病,就是老拉稀啊,拉了快两个月了,刚开始喂了点草药就没咋管,结果现在越来越瘦,睡的时候也不愿意卧下,平日放牛也不咋动弹,都要瘦的皮包骨头了。”
老江愁的叹气:“本来就是养的肉牛,这咋能行吗,你说说……”
陈凌道:“是不行,不过拉稀的问题有大有小,不管是猪马牛羊,还是鸡鸭鹅,常常是有病就拉稀,有的拉稀好治,有的是大问题,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吧。”
“远不远?”
“不远,就在鹁鸽营,不过耽不耽误你办事啊凌哥。”
“事已经办完了,走鹁鸽营,我正好顺路从县城回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