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破瓦村那个任人欺凌的童养媳,到赵家那个被休弃的“弃妇”,再到带着幼子仓皇逃离、于这青溪镇艰难求存的沈掌柜……她走过太多的路,受过太多的冷眼,咽下过太多的苦楚。她习惯了独自扛起一切,习惯了在深夜里舔舐伤口,习惯了用一层坚硬的壳将自己紧紧包裹,不敢轻易示弱,更不敢奢求依靠。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不是什么穿金戴银。
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安稳。
不过是一个可以在疲惫时放心倚靠的怀抱。
不过是一个可以在风雨来临时,有人能与她并肩而立、共同撑起的一方屋檐。
不过是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名为“家”的地方。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或许给不了她锦衣玉食,但他给了她最想要的——踏实,守护,以及一个共同“撑圆”一个家的承诺。
这,正是她漂泊半生,内心深处最渴望、却从未敢轻易宣之于口的奢求。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巨大的慰藉,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鼻腔涌上强烈的酸意,眼前沈默那清晰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
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了她的眼眶。
她没有出声,没有抽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那滚烫的液体,挣脱了睫毛的束缚,无声地,顺着她苍白的脸颊,一颗接一颗地滑落。
泪珠滚过她微微凹陷的脸颊,滴落在她略显粗糙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也滴落在沈默紧紧握着她的、那双粗糙的手背上。
那冰凉的触感,让沈默从巨大的狂喜中猛地惊醒。
他看到她哭了。
不是喜悦的泪水,那眼神里交织着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有释然,有辛酸,有委屈,更有一种仿佛找到了归宿般的脆弱。这泪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心疼,也更让他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