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镖头最近也注意到临安城里来了好多人,早已知道,现在临安城的大小旅店客栈已是人满为患。三教九流,西域诸地的都有。他们当然不怕官府,但是汉人就要小心一些了,不敢太招摇了。于是也只能找隐蔽的地方住了,而万通镖局正好适合。
黎镖头听了他们言语,虽不知道他们此行目的,却也二话没说,就让住了下来,反正房间都是空的,但没想到却是越来越多,许多人慕名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都是听说了这里有房间都赶了过来的!
黎镖头也是行走过江湖的,知道江湖规矩,他本人也是豪爽,只要来的人,他都安排住了下来,他甚至为了安排几个女宾,把女儿的房间都让了出去。可是他也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一百多人,都互不理睬,就像没看到对方似的。就是以前互相认识的人,也只是诡秘的笑笑,并不说话,让黎镖头大惑不解。好在这些人只是住在这里,吃喝拉撒自己解决,倒也方便。 这些人白天待在房间不动,很少出去。最近几日外面蒙古兵很多,也不到百姓中盘查了。黎镖头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倒也落得清闲。
这一天,黎镖头正在和家人吃晚饭,突然外面又有人敲门说要投宿。院里房间已经住满了,本想让下人说已没房间了,却感觉声音有些熟悉,就开门一看,却是当年的镖师王长通带着几个人在门口叫门。
这王长通三十多岁,乃是河北大刀门的弟子,一口大刀使得出神入化,已有当年万胜刀王郝三空的样子。而且王长通在镖局六七年护镖从无失手,深得黎镖头器重。
王长通一见黎镖头开门,忙抱拳一恭道:“总镖头,打扰了。”黎镖头摆了摆手道:“算了,还什么总镖头,都解散好久了,都是兄弟了,再喊可就见外了。”王长通笑了笑道:“好的,黎大哥,那我就直说了,不知可还有住的地方?让小弟的朋友住几天。”
黎镖头这才看清,王长通后面还有五六个人,俱都身穿白袍,低着头左右四顾,看不清具体长相,高矮不等,好在都是男人,但太阳穴高高鼓起,想是功力不凡。
黎镖头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知道城里客栈不好找房间了,但家里确实都住满了人,想了想也只有儿子的书房还空着,却不知能不能住下,他们愿不愿意住,想着皱了皱眉头,拿不定主意。
那王长通也是精明之人,看了看道:“如果大哥太麻烦,我们就再想办法。”黎镖头摇了摇头道:“兄弟误会了,房间大的没有了,倒还有个小房间,就是林儿的书房,我知道太小了,就怕几位嫌小不愿住。” 王长通一听,大喜道:“有就行,只要能坐一下也可以,大小就无所谓了。”
黎镖头听了大喜,忙把众人让进院中。再叫下人把少爷黎林的书房打扫一下,收拾好了,让他们住了进去。那王长通也不客气,就带着六个白袍人一起住了进去。
黎胜天又叫下人重摆上一桌酒席,准备请王长通六人一起吃酒。谁知过一会,却只有王长通一个人前来,说那五人已经吃过休息了,不想来打扰。黎镖头也不计较,就和王长通一起喝酒叙旧了。
这王长通在万通镖局六七年,武功高强,人缘甚好,办事卖力,任劳任怨,很和黎镖头的脾气,黎镖头和王长通也早已情同手足。
见到王长通朋友不来,又是多年未见的兄弟,黎镖头就把黎夫人,儿子黎林,女儿黎凤,都喊过来与王长通相见。黎林黎凤一一拜见过了王长通,王长通又拜见黎夫人,都不胜唏嘘。
王长通离开万通镖局时,黎林黎凤还都很小,现在都长大成人,黎胜天和王长通少不了又是一番岁月的感慨。说了一些闲话,开始了喝酒吃饭,酒过三巡,黎夫人不胜酒力,感觉有些疲倦,就和女儿去后房休息去了。
黎林正是十八,年方气盛,黎镖头本来也想让黎林去休息,好和王长通来叙旧。谁知黎林就是不去,黎镖头也没有办法,正不知怎么开口时,王长通大笑了几声道:“大哥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就尽管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小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黎镖头大喜,黎林刚想说话,黎镖头按下黎林,端起一杯酒,王长通也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黎镖头道:“王兄弟离开镖局已有七年了吧!”王长通点了点头。黎镖头继续道:“你却是在我要宣布解散镖局半年前离开的,看来你的离开并不是因为我要解散镖局吧!你走的很匆忙,你是有急事才走的吧?”
王长通自斟自饮一杯酒,长叹一声道:“我也没想到,当年威镇武林大江南北的万达镖局,也会解散。” 说着,他手握紧拳头,只砸向了桌面,怒道,“真是国已不在,何以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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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咔”的一声,诺大的圆桌边竟被砸掉拳头大小一块木头,而桌上酒菜竟一点没洒出。黎镖头看的不禁大惊,这桌子可是上好的柳木做成,比一般砖石还坚固,竟被砸出一个洞,心知王长通的武功精进不少。
王长通见了忙起来陪礼道:“小弟鲁莽,竟打破大哥桌子,实在对不住了。”黎镖头起来按下王长通道:“贤弟所言极是啊!何错之有,快说说你去了哪里?武功精进不少,有何遭遇?”王长通坐了下来了,靠近黎镖头,压低声音道:“大哥不是外人,小弟就直说了吧!”黎镖头也靠近了些,知道可能事情不小。黎林也凑了过来聆听。
王长通看了看两人,道:“七年前一次走镖,有次在路上,竟遇到了以前的同门师弟,才知同门中师兄弟,大多都去了一个地方了!”他说着,停了停,喝口酒。
黎镖头知道他开始说了,也不打扰他。王长通继续道,“我们大刀门在金人入侵时,就已经灭门了,很多人都流落四方了,我也来到南朝,混口饭吃,可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重回故乡,重开我派。可是金人被打败后,蒙古人又来了,眼看就要打到南朝,朝廷却不思进取,诺大的朝廷却无心反抗。南方的人,是没有尝过亡国离家的痛苦,我们北方人却是知道。”说完他看向北面的方向。黎镖头低下了头,他现在也知道了亡国的痛苦了。
王长通又继续说道:“一问才知道,同门师兄弟大多都去襄阳城了,大哥你也知道襄阳城吧?”一说到襄阳,他整个人好像暴涨了起来。黎镖头也兴奋起来,道:“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襄阳城,郭靖郭大侠带人孤守襄阳城二十多年,才让南朝子民有了二十多年的安乐生活。可惜皇上不知居安思危,二十多年毫无作为,才落得如此现场。”他叹息着道。
黎林兴奋地说道:“王叔叔可看到了郭大侠?”这也正是黎镖头想问的问题。
殊不知,郭靖孤守襄阳城二十多年,让南宋免受蒙古侵犯,在民间,郭靖已如神话中的人物了,许多人已能见到郭靖为荣了。
王长通哽咽道,“见到了,我也见到郭夫人,还有丐帮帮主和天下间好多的英雄豪杰。”停了下,又喝一杯酒道,“郭大侠武功盖世,为人亲切随和,经常没事时指点大家一些武功,所以我也受益匪浅,才有这些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