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赢了。真没意思啊。”她忽然又向前倾身,饶有兴趣地说,“诶,羿科长,这牌您玩过抽鬼牌么?可好玩了,您也来一把吧!”
羿昭辰不想理他。他刚亲眼看见,殷红抽她手中的某一张牌时,这女的将原本选中的普通牌变成了鬼牌。出老千本就破坏了游戏的公平性,何况用的还是这种非常规的手段,让一般人都没什么赢头。羿昭辰从不打无胜算的仗。
“我没兴趣。”他又补充道,“我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公平可言。”
生怕谁误会什么,朽月君连忙解释道:“您可别多想,我不过是为了早早腾出手来,吃点东西罢了,从不想着留在牌局里祸害人呢。毕竟,咱可没有专人伺候着,只好等脱了身才能擦擦被牌弄脏的手呀。曲先生,站过来,给我分点儿呗?”
“我请你喝樱桃汁怎么样?”曲罗生笑眯眯地回答。
“切。”
曲罗生转而对羿昭辰说道:“结算局,就不拉着您凑热闹了。如果您有兴趣,我们晚些时候可以为您重开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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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声色犬马,在公安厅中还真找不出一个比羿昭辰更懂门道的。但也正是如此,他才非常清楚,在这群混迹赌场多年甚至以此为生的老赌徒中,自己根本不算上道。若是轻信了他们的鬼话,那才真叫做“上了他们的道”。那些黑话中的专有名词,就连他也算不上“与时俱进”。例如“结算局”的潜在含义,他一瞬间想到的可能性就多得不胜枚举。
但至少这局他看出问题来。九爷的牌看似打不出去,在座的每个人却都知道,她这是逗大家玩儿呢。这游戏,抽到和手里一模一样的就得打出去。她却攒了满满一叠,没一对儿能拿得出手。羿昭辰也算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了,考零分比考满分更难的道理,他是知道的。
牌捏在她手里,其他人再想凑出对子,也变得不那么容易。场面就这么一直僵着,时间就这么被拖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那么九爷一定知道,自己抽的是不是手中持有的牌了。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每张牌上都有标记么?羿昭辰兀自看了一会,没看出来。
但他至少清楚,和九爷打牌不是有意思的事。混迹千华巷的人都知道,九爷想让谁赢谁就能赢,想要谁输谁就得输。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人还愿意和她坐上一个牌桌呢?也许这不难琢磨——他们大概根本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自愿”的。这一点,从他刚进门时,几位侍者看向他,又有些忌惮地看向这个角落时就瞧出一丝端倪。
他打着哈欠看,终于有人陆续退场。每个离开牌桌的人都如释重负,逃命一般。羿昭辰明显感觉到,自己来旁观以后,牌局的节奏快了许多,似乎是被人有意控制了。一个强而有力的佐证便是,牌桌上的人总是时不时看向他。那眼神算不上惶恐、谴责,或是别的什么负面情绪,但又好像都沾一点儿。
“有人盯着牌面,总觉得不是很自在。”殷红笑着说,又连忙解释,“我绝无怪罪的意思,还请羿科长见谅。不过,我多少也觉得有点无聊了。您来到我们的地界,定是想找点乐子了,我怎么能一直让客人干看着?您若没什么要务在身,不如来陪我们搓两把吧?”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牌桌上剩下的两人。他们脸色很差,不安的眼神在牌桌上游移。好像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殷红顺势又说:“正好,我们能凑一桌呢。”
“可以啊。”
羿昭辰欣然允许。曲罗生立刻招呼人收拾个单间出来,手下人连忙去办。而那两位牌友的表情,则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焦虑了。那表情羿昭辰见过很多次,就好像犯了重罪的人被判了死缓。那种一切都仿佛还有得商量,或者,只是徒增煎熬罢了。
“还有我,我也要玩。”
朽月君指了指自己,跟上他们,殷红只是笑着说:“这次,您还是旁观的好。稍微让其他人有些喘息的余地吧。扑克儿还好,清点麻将的时候若对不上花色,可贵得很呢。”
看来这人耍那些不讲理的把戏,不止一次两次了。
羿昭辰跟着殷红、曲罗生走到附近的包厢里。他注意到,墙壁是吸音材质,地面也铺了柔软的毯子。这地方,能用来谈很隐蔽的话题。朽月君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手臂,他总有些不自在。那两位牌友唯唯诺诺地跟进来,看着他们的眼色入了座。
这麻将的成本确实不低。不是简单的竹骨相接,而是轻巧的玉石雕琢。当然,只有背面那一抹翠色是,而且是较为廉价的种水,不然这一副牌怕是仅供收藏了。另一侧,则是洁白的赛璐珞,已经微微发黄,可能已经用了不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