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棠点头:“是。”
李鹤闻言便抚掌夸赞沉棠少年英才。
只是——
他感慨酒香也怕巷子深。
即便是那千里马,也需要有识马之才的伯乐,才能被世人所知。千里马如此,人杰亦是如此。奈何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这才造就古往今来无数才子郁郁而终。
因此,给予沉棠这匹千里马一展才华机会的伯乐,更不该被其恩将仇报才是啊。
沉棠闻言怒目而视:“混账!”
她想指着李鹤鼻子激情开麦:“你觉得我顺应大义讨伐暴主郑乔是恩将仇报?”
李鹤不惧她的威胁姿态。
不避不让,反而迎着直视她的眼睛,小小的身体充满着大大的勇气,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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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激情发言:“李某所言句句属实。据李某所知,国主与沉君并无私仇,甚至在听闻沉君在河尹时期,受天海、上南几地贼子夹击,还特地将您平调至更能施展拳脚的陇舞郡,又有那十乌异族当您磨刀石,如何不算是‘恩’?李某清楚外界对国主多有误解,但这人里头不该有沉君啊。倘若国主不曾欣赏沉君,反而像外界传闻那样与十乌勾结,带头买国,为何又留两万精兵在永固关?”
沉棠一怔,顺着李鹤几个问题思索。
张口道:“我……”
李鹤不给她思索逻辑的时间,径直问道:“于公于私,国主待沉君不薄。您率兵讨伐他,如何称不上‘恩将仇报’?”
君子爱惜名声,哪愿意与这标签捆绑?
沉棠似有些气短,张口说不出辩驳的话。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道:“诚然,郑乔待我是……有些提拔之恩,但他倒行逆施,残害忠良,此前还纵容帐下武将杀戮屠城……罪行累累,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国主?”
李鹤不赞同地摇头。
“如此便是沉君的错了。”
沉棠愕然:“我的错?”
李鹤点头昂首道:“自然。”
沉棠略显恼怒:“本君错在何处?”
李鹤道:“一步错,步步都错。沉君应当知道,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那些世家将门出身的武胆武者,不啻于一个个拥兵自重的军阀。他们的行为,即便是国主也无法完全约束。国主少时在敌国为质,之后回去又遭遇兄弟阋墙,光是保命都极为困难,能活到如今全是平衡各方的结果了。”
沉棠脸色稍微和缓了点儿,双手环胸:“你的意思……这些事情,郑乔不知?”
李鹤又摇头:“怎么可能不知道?”
全部推说是下人阳奉阴违这不扯澹?
即便沉棠被他忽悠到天边也不信的。
沉棠冷哼:“哼,既然他知道……”
李鹤铿锵有力又悲愤道:“沉君,即便知道又如何?平衡一旦打破,首先危及的便是国主自身。帐下武胆武者揭竿而起,纷纷反了他,身首异处不过是瞬息功夫!”
沉棠腾地起身,随着后槽牙摩擦,腮帮子的软肉也紧紧绷起,衬得那双点漆眸子更阴寒,质问:“所以纵容他们为非作歹?”
李鹤无奈长叹:“只能徐徐图之。”
跟着又目光灼灼看着沉棠,眼神热切中带着些许的期待,他康慨陈词:“正因为如此困难,才更需要心怀正义的忠臣勇者站出来,清君侧,诛小人。国主暗中提拔沉君也存了这心思,谁知、谁知沉君却被黄烈等小人蒙蔽了双眼,唉,如何不心痛?”
沉棠负手背对着李鹤。
她的手指几乎要纠结成团,也衬出主人此时内心似一团乱麻,毫无头绪,不知方向。李鹤敏锐注意到沉棠总挺得笔直的肩膀,微微塌陷了点。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道:“唉,只是这也怪不得沉君,错付一腔孤勇。”
勇士坚守正义,最怕道义成了笑话。
李鹤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长吁短叹,哀戚道:“不过,国主听闻沉君将治下管理得极好,不管是被吴贤等人几度觊觎的河尹,还是比邻十乌、常年不堪其扰的陇舞,庶民安居乐业,勉强有几分欣慰。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