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伊璜想着来都来了,那就去一趟吧,于是便命人备马,去了吴将军府。
吴将军接到了门子送来的查伊璜的名帖,大喜过望,急忙跑到大门外,恭恭敬敬的迎接查伊璜。
查伊璜一看这吴将军,并不认识,素昧平生。他心里想着,这个将军恐怕是认错人了。
吴将军有没有认错人不知道,只见他弯着腰,一路十分恭敬的将查伊璜请进了大门,请进了院子,一直进了三四重院门。突然看到里面来往的都是女子,查伊璜想着这必定是人家的内宅了,自己一个外男进去不好,就停住步子不再往里走了。
吴将军并不停步,他仍旧恭敬作揖请查伊璜继续往里走,查伊璜想着客随主便,就跟着进了院子的堂屋,这屋里来来往往卷帘子的、搬椅子的,都是些年轻的姬妾。
吴将军请查伊璜坐下,查伊璜刚想问个明白,就见吴将军请查伊璜先坐着喝茶不要动,等他一会。查伊璜正疑惑着,就看到一个姬妾捧着朝服过来,吴将军起身更衣,一众姬妾替吴将军穿戴好朝服,查伊璜这下子更加弄不明白,这吴将军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吴将军一身朝服穿好,他命几人过去按着查伊璜不让动,自己大步走到查伊璜面前,大礼参拜起来,那恭敬程度,犹如面见君父。
查伊璜被这出弄得惊愕莫名,他想起身,但奈何身子被人按着,动不了。吴将军拜完,一众姬妾又过来替他换上常服,吴将军这才坐下,笑对查尹璜说道:“先生不记得当年那个举钟的乞丐了吗?”
查伊璜这才恍然大悟,万没想到,当年的那个乞丐,如今居然成了将军。
很快,吴将军命人摆上了十分丰盛的酒宴,款待查伊璜,家妓在庭下献艺助兴,这顿酒喝得十分尽兴。
查伊璜喝得大醉,酒席结束,一众美貌姬妾列队在旁伺候,吴将军亲自安排查伊璜的住处,还留下几个姬妾服侍,然后才离开。
第二天,查伊璜因为醉酒起得晚了,吴将军已经在他寝室门外问了三回。查伊璜知道后,心中不安,决定告辞,但吴将军却苦留他住下,甚至干脆一把钥匙锁了门,不让他出去。
查伊璜见这个吴将军整日里也没别的事,就是清点家里的奴仆婢女、牛马器具等,监督登记造册,一再告诫不可错误遗漏。
查伊璜以为这是吴将军的家务事,也就没有深问。一天,吴将军拿着这几天登记造册的账簿来找查伊璜,说道:“不才能有今天,全赖先生当年的厚赐。我现在所有的一婢一物,全不敢独享,愿把一半分给先生。”
查伊璜被吴将军这出弄得大吃一惊,他坚决不肯接受,但吴将军哪里肯听?他命人将自己积攒的几万两银子全拿出来,一分为二;又按照账簿,将所有的财物分出一半来。也因此,珍珠古玩、桌椅床帐,几乎将堂屋里里外外堆满了。
查尹璜再三再四的阻止,但吴将军根本就不听,他又按照账簿点名,男女仆也分了一半给查尹璜。吴将军命分出来的这些男仆收拾行李、女仆收拾器具,还一再告诫他们必须要好好的伺候先生,上百名仆人们哄声答应。
吴将军最后亲自监督着姬妾登上马车、小厮套好骡马,上百号人热热闹闹的从将军府出发了,吴将军这才送别了查尹璜。
后来,查尹璜因为修史被牵连入狱,不过后来被无罪释放了,也全是因为吴将军出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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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原来,想做将军,要有那么大力气啊!”听完故事,小徒弟不由得感慨,“做将军原来这么有钱啊!”小徒弟继续感慨。
异史山人用手上的书本敲了敲小徒弟的头,笑骂道:“虽然现在是暑假,不用上学堂读书,但你也不能太荒废学业,该去读书了。就算做不了力能扛鼎的将军,做努努力,做个儒将也有可能啊。”
小徒弟夸张的喊了一声痛,一溜烟的回房看书去了,异史山人看着小徒弟飞跑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转过脸对陆老感叹道:“丰厚的施舍别人却不问他的姓名,真像古代有侠义的大丈夫!而吴将军的回报,以及他的慷慨豪爽,也是千古难得一见。这样的胸襟,就不该在乡间老死,所以这两位贤人的相遇,也不是偶然的。”
“这吴将军幸好遇到查老这个伯乐啊,不然,他恐怕也只能在破庙中蹉跎一生了,哪里会有后来?”陆老也叹道。
和尚宣了声佛,说道:“冥冥中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