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他姬景禄是锦衣玉食惯了,出身显赫,自小众星捧月。却放着堂皇大道不走,奢靡生活不过,选择直面荆棘,践行武道。
要知道,景国是最能代表主流的国家,道门也是最能代表主流修行体系的山门。武道这种“另辟蹊径”的选择,是不太能被一些老古董认可的。
当然,他是晋王姬玄贞的孙子,他有资格做任何选择。他也用当世武道最前列的力量,证明了他的选择。
在景国皇室宗亲中,晋王府毫无疑问是实力最强的一支。
晋王姬玄贞乃帝室真君,实力强横,镇压天下多少年。晋王孙姬景禄是武道得真,眺望绝巅,有机会一步登天。
景禄景禄,世食景之禄也。
姬景禄生下来就担负着使命,有人说他对武道并不虔诚,他修武只是景国帝室对修行未来的有意押注。也有人说,堂堂晋王孙,弃道修武,是景国皇室对道门的试探。
但无论如何,天下武人排序,他永远坐有一席。
“天下武道前三”里的最后一个,是墨家的舒惟钧。
他是典型的苦修派,最守旧的墨家门徒,以墨家祖师之规训,为人生信条。钱晋华骂他“石疙瘩”、“绣铁块”,说他应该撞死在牌坊上。
但偏偏又是他,在“善假外物”,善用机关傀儡、甚至常用机关改造肉身的墨家,什么外物都不借用,砥足苦修,把自己的肉身探索至如此地步,身登天下武道修士之绝顶。
武道的广阔前景是可以想象的。
现在只是最后一步还未突破。
小主,
前方迷雾之中,已经填进去许多武道真人,尚不知还需要填多少。
真要说“下注”,其实天下习武者已经不在少数。六大霸国里,只有齐国没有武道真人。毕竟是最晚成就霸国的,在底蕴上有所欠缺。当今齐天子登基也才六十四年,便是想要押注武道,六十四年的时间,用有限的人才去填一个武道真人,并不那么容易出来。
更别说要走到最前面,与王骜去争。
在现今这个时间段,能争武道最后一步的,也就王骜、吴询、曹玉衔、姬景禄、舒惟钧这五人。
天下称“大宗师”的,都是在某一方面学问上有卓越的建树。修为上并不明确言及,但也都默认是绝巅。毕竟未将道途走至穷途,如何能称宗述道,为天下师?
但这五人都未走出最后一步,也都被称为武道宗师,的确是在武道上已经登峰造极,自开源流。
若非前面无路,都是可以一念即成的。
……
自“凤鸣天绝”之后,钜城就再也没有离开。
新任钜子鲁懋观,一改“钜城不落”的传统,几乎将钜城锚定在天绝峰,让墨家在现世产生了一个固定的门户,也将历来机密的墨家核心,裸露在世人的注视中。
这是一种态度,墨家要直面一切,对的错的,过去的,将来的。
除夕当夜,在墨家内部的“尚同”会议上,鲁懋观正式提出“正本清源”——
他要彻底清洗“钱墨”思想的流毒,重新树立墨家的精神,重塑墨徒的追求。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鲁懋观站在铁架子上说话。旁边就是一个三十三丈高的大铁炉,其间不知在锻烧着什么,灼人的热浪一波波外涌。
符文玄铁所铸的架桥,便是环绕着大铁炉的腰部铺开,四通八达,绵延至视线不能及的远处。
总计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大铁炉,堆成墨徒口中被称为“炉森”的地下空间。
它当然是钜城生产力的体现,也是钜城内部大部分机关的驱力来源。
在炉森的最底下,烧红的铁水静静流淌。这片铁海十分安宁。
以鲁懋观所立之处为中心,“炉森”之中散落着许多身影,一共九尊,或站或坐或虚悬空中,或傀儡代行,或只有投影。
墨家的“尚同”会议,参与者都是墨家内部所尚之“贤”,是谓“墨贤”也。
所以倒也没有什么森严的等级规矩,只是“尚同”会议之后,所有人都必须要严格地执行。
自钱晋华上任以来,新墨旧墨冲突愈演愈烈,这“尚同”会议已经很少召开了。
鲁懋观像一位勤勤恳恳的老农,远多过于像一位显学圣地的首领,但是他站在那里,又给人一种大家长般的踏实感和信赖感。
“钱晋华虽死,但钱晋华所代表的‘钱墨’,不会轻易地随他一起离开。‘钱墨’之所以扩张迅速,之所以得到许多墨徒认可,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应运而生。是过去墨家在困境中求变的出口,是很多墨徒想要改变现状的表现。”
他说话的方式很质朴,用词也很直白简单:“我们要改变,但不能说在否定‘钱墨’的同时,又不知道未来该往哪里走。又或者说,给出一个更错误的选择。我们要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打破困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