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只是想到……孟天海已经超脱失败,暮鼓书院将移址于此,偌大的血河宗,将如何处置?
自长老护法以下,血河宗门人上万,这些人要何去何从?
孟天海虽然披皮行恶,以谎言编织了万古。但五万四千年来,血河宗修士前仆后继,人们又怎么能说,血河宗的理想是假的?
鲜血是真的,牺牲是真的,赤忱是真的,但万载荣勋,却不为真了。
何如莲子世界尽泡影?
吴病已便在此时看过来:“把你的真源火界打开吧。”
小主,
姜望随手将火界收回——这一回收,感受大不同!
此次祸水之行,真源火界本就得到诸般滋养,还有陈朴种下苍松,荫庇一方。刚才莲华圣界成就的时候,它亦在学海!真人增寿,真世亦增寿。
这一遭好处难以计算,省却苦功多少年。
他暂且不去梳理,而是看向祝唯我:“师兄感觉如何?”
祝唯我摇了摇头:“没事。”
真源火界里的数千名修士,此刻散落在学海。
吴病已只道了声:“血河宗弟子出列。”
祸水是争杀凶地,不能替代平时修行。血河宗弟子大多在山门之中,苦海崖内部,有涉及空间的法阵,极为广阔。
今次祸水生变,绝大部分血河宗弟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被真源火界所保护的这些修士里,归属于血河宗的修士并不多,只有三百来个。
他们在法家大宗师的命令下走出人群,彼此对望,不免惶惑。
外人尚要叹一声血河宗万古成泡影,他们这些血河宗的“当局者”,早已经在孟天海的连番变脸下,崩溃了好几遍。此刻一个个的颓然若死,紧张不安。
吴病已直接道:“不教而诛谓之虐,所以我简单说两句。孟天海即血河,你们也已经看到了。五万四千年来,血河宗宗主都是他一人,你们所修的道术,皆自血河发源——我不妨直言,三刑宫不信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血河宗弟子惊惶出声:“我等人微言轻,能够知晓些什么?孟天海的计划,我们一点都不知情啊!”
“大宗师明鉴!那孟天海狼子野心,志在超脱,诸般图谋,岂用得着我等弱者?我们亦是受害者,这一生都能付予谎言,焉能见疑?!”
更有直接跪倒:“我对天发誓,从不知宗主是此等面目,亦从未参与孟天海之谋划。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
……
陈情,恐惧,委屈,求恳,不一而足。
吴病已静静地听他们陈词种种,始终面无表情,最后道:“这件事情无关于你们自身如何。孟天海学究天人,融贯百家,深不可测。他吞人无数,未见得都是天骄。他化身万千,未见得都已消亡。我们无法放纵孟天海逃生的风险,所以你们——”
他目光垂落,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意志:“全都要被带回天刑崖,严加核查。你们不是特例,你们在外面的同门已经先一步被关押。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哪怕查不出任何问题,三十二年之内,不会放你们出来。这是最后结果,没有申诉余地。”
“凭什么?!孟天海吞人,我又没吞人!”
“我不服!”
“冤枉啊吴宗师!”
在一片嘈音之中,吴病已只是一拂袖。
三百余人皆不见,嘈音亦抹了,他冷硬得像一块石头。
“师尊。”宁霜容此刻看着司玉安:“没有任何人能例外么?包括游琼英?我了解她的为人……”
游琼英即是血河宗长老游景仲的女儿,也是宁霜容的闺中密友。
“整个血河宗,只有两个人能例外——游景仲和张谏。”吴病已面无表情地道:“他们会被直接处死。”
孟天海在祸水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绵延如此之久。血河宗的高层,不可能全然无知,尤其是像游景仲和张谏这般的洞真之人。
宁霜容一时缄然,她实在难以想象游琼英的心情——一夜之间宗门除名,父亲被杀,自己也和全宗弟子一起,失去三十二年的自由。对于年轻修士来说,这是非常宝贵、高速成长的三十二年。
但最痛苦的一点是——作为好友,她相信游琼英什么都没有做,可她也不敢确定游琼英没有问题。
正如吴病已所说,这件事情无关于血河宗门人自身。
谁能确认这些人里没有孟天海的附身?
宋菩提和阮泅之所以急着去寻宝,宝物本身的价值只是一个方面。他们更要确保这两件洞天宝具之上,不藏有孟天海的后手。
也许孟天海什么都没有做,也许他完全地烟消云散了,但谁都不能冒这个险。
“大宗师。虽要囚禁他们,但因由与他们无关。此为法之精神吗?”姜望出声道:“晚辈的意思是,还有没有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