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脸上,却是一种异常古怪的表情。在扭曲的五官下,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
真源火界之中的所有人,都只可等待命运。
季狸还在雪探花的看顾下,笔算不停,那一卷长幅,已然折叠如山,若是铺开来,足可延展数千里。
她完全是着了魔,算得天昏地暗,神鬼不知。若非陈朴早先出手补足她神识,又有那株青松荫庇,她早就心力耗竭而死。
但在这种触及“天下第一名局”的一刻不止的计算中,她的收获亦是庞巨。
也许是天意的拨弄,也许是命运的巧合。在某个时刻,她突然算出一个阶段性的结果,洞彻了阴阳真圣的真意。猛地丢开手中笔,放下面前长幅,窜出真源火界外,高声道:“不可!”
在斗昭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她甚至是在嘶吼:“不可夺莲!”
但是晚了。
“呵呵呵……”
孟天海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
他高声大笑。
他笑得在天空弯下了腰,笑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的声音,在指缝之中穿出来:“我要多谢你们……帮我解开了天衍局。”
“解开……天衍局?”斗昭的声音在潜意识海里疑惑。
姜望沉默。
重玄遵沉默。
“小遵,你不是斩妄吗?”斗昭理直气壮地追问。
重玄遵气笑了:“五德世界天衍局,那不都是你们的经历?现在是该你们来问我吗?”
“你不是斩妄吗?”姜望幽幽道。
重玄遵极有贵族礼仪,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拂袖断开了潜意识海。
掌控学海掠夺血莲的陈朴,这时看向自己的徒弟,眼中有疑问,有鼓励。
季狸喃喃道:“我在天衍局里,看到了孟天海……血莲圣界是诸圣予他的枷锁,并非他所能掌控的大世界。他可以是开辟者,但却是以囚徒的身份——他是被诸圣囚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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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你很好。以你的修为,竟然能够算到这一步,的确令我惊讶。”孟天海放下捂脸的手,赞许地看着季狸:“你要是早一刻发现,我都不能成。”
陈朴抬袖一卷,便将季狸卷进学海中心,用这儒宗至宝保护起来。姜望等三人,也同时出现在这里。
那被密密麻麻的文字覆盖着的巨大血莲,就在不远处。
抬望如山岳。
零落蚍蜉在山前。
姜望更是清楚地看到,学海之中的文字,正在不断替换血莲的细微部分。现在恰似一支文华之莲蓬,横看一首诗,竖看一篇文。
莲蓬中隐隐有血光透出,也不断被文字填埋。
光影汇聚在莲蓬之上,所有的莲子世界都干瘪了。而真正伟大的世界正在成就,只是再与孟天海无关。
无穷无尽的文气环绕彼世,演化诸般华景。或翠竹,或苍松,或明月,或大江。
整座学海此刻都停波,传承数个大时代的力量,正在不断“净化”这成型前的世界。
孟天海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杯弓蛇影了是不是?”他还对陈朴笑了笑:“我怎么会杀她?这么小,这么可怜,又这么聪敏。”
这时的他,又不是那副狂恶样子了。
多年布局一朝功成,他多了几分如释重负,多了几分坦然从容。颇有“一笑泯恩仇”的豪迈。
“司玉安说得对啊!五万四千年,就是一头猪也能修到绝巅。又何况我孟天海!”他看向司玉安,眼神里并没有凶意:“我的确不该走五万四千年。”
他像是认真地在跟司玉安解释:“这五万四千年的苦旅,我是受累于诸圣!”
血莲圣界已经夺取,司玉安倒是没有再直接杀上来,而是弹了弹剑,睨眼道:“你活跃的时候,诸圣时代都已经落幕。已经命化的他们,是怎么累的你?”
“这要从何说起呢?”孟天海这时候很有说话的兴致:“来祸水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再讲。能够讲的,陈朴先生都已经在时光长河里查到了。说说我来祸水之后的事情吧!”
他看着那朵已经被学海镇住的血莲蓬,双手一摊:“无须讳言,我不是什么伟大的角色,不具备伟大的品格。什么牺牲贡献之类的词语,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当年我来祸水立宗,目的非常纯粹——我就只是单纯地看中了诸圣遗产。”
提及‘诸圣’,他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
“这帮老东西啊……要说算计,还是他们会算计。”孟天海摇了摇头,带着苦笑,又咬着恨:“你看中他们的遗产,他们看中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