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守节应该也是看出他们的险恶用心,所以抢先出手,那把账上的东西报到京城来。
至于最后,这些银子能不能追回来是一回事,可也把自己摘干净了。
“成守节也是聪明人啊。”
魏广德又感叹一句。
奏疏里的文字,他可记得清楚,通篇都没有说到这些银子的情况,是在各地严家的铺子里。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既把自己摘出去,又不会把其他官员得罪狠了。
若是成守节在奏疏里说银子在各地官府手里,已经被查抄了,但是他追缴不到,奏疏到了嘉靖皇帝手里会怎么样?
皇帝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为了百多万两银子,他绝对会举起屠刀,勒令各地官府把银子一分不少交出来。
而他不在奏疏里提及此事,也就是顾全了大家的面子,用拖字诀。
拖一拖,你们最后能扛过去,那是你们本事,抗不过去就自己把银子吐出来。
虽然也是得罪,可至少还不狠,给了他们一丝机会从中做手脚。
毫不怀疑,魏广德不认为这二百万两银子能尽数到库,朝廷真正能拿到的一百万两就算下面官员有良心了。
至于嘉靖皇帝,还有后面的皇帝追问此事时如何,那就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交代实情就是了,大家的银子也一点一点往上交。
想到这里,魏广德忽然发觉,自家老爹貌似也没给自己说出实情,这封信貌似也是在点自己。
自家也接手了严家在九江的几个铺子,其中肯定也有银子和货物。
这些铺子的情况,老爹之前的信件里可都没说的。
估摸着是看事态发展有些失控,担心自己还蒙在鼓里,所以才在这封信里把江西那边的实情告诉自己。
想到此处,魏广德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走动,不断搓手。
被人阴了。
这是魏广德此时能想到的。
自己给家里写信的时候,只说要那些没有挂在严家的田地,还只要九江府的田地,可最后魏老爹却把严家在九江的宅子铺子都要了,没有鼓动,魏老爹哪里会知道这些。
那个林真人,真特么不是东西。
魏广德此时起了杀心,随即坐回座位,铺好纸张开始给家里写信,所述之事自然是要魏老爹在全盘接手严家资产后绝对不能对林真人手下留情,余下后患。
杀伐之气,不自觉流露在纸上。
第二日,宫里消息也传出,嘉靖皇帝的旨意送到内阁,立时引发朝野哗然。
各衙门自然继续上奏,述说自己的不容易,只有兵部从中得到便宜,上了一道替边关将士感谢皇恩浩荡的奏疏。
而徐阶、严讷等内阁阁臣被召入西苑,等他们出宫后自然分散前往各处安抚百官。
这就是嘉靖皇帝对内阁阁臣的考验,他要的自然要到手,然后就是内阁去处理接下来的烂摊子,处理的好就算是过关,处理不好就换人。
当初严嵩用各种手段压迫各级衙门,无非就是完成嘉靖皇帝的命令,而今执行者变成了徐阶。
张居正似乎是没有从严家田地里占到多少便宜,毕竟严家的资产大多分布在江西、南直隶和浙江三地,田地宅院,还有商铺皆集中在这里。
张居正是湖广人,就算有想法也是鞭长莫及,何况魏广德发现似乎张居正为人还有些正直,未必会主动参与其中。
当然,有些话,魏广德自然不会问出口。
就当初他试探自己,给自己挖坑,让他参与到瓜分严家在江西的家产之时,魏广德就已经和他有了隔阂。
严家的银子已经被嘉靖皇帝分配了,京官们眼见无望也逐渐失去了对这笔银子的兴趣,不再关注。
这样的变化,让魏广德稍微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其实就是京官们反复诉求,一直记着这个事儿,纠缠不放。
只能说,徐阶手段还是学了严嵩几分真传,此次倒是处理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