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虽然给将士提供了牢靠的防护,但同时也增加了沉重的负担,身在战场中时精神绷紧尚可维持,可是随着交战结束,各种不适感顿时便从全身涌出来,有的士卒因为气力用极而直接当场昏厥休克,甚至于脏腑破裂、口鼻沁血而亡,须得进行妥善的缓解与救治。
杨忠等重甲将士们脱离战斗后逐步的卸甲并缓解身体的疲累,而杨檦则指挥着其他士卒们进行各项战事收尾工作,继续追剿残余敌众,打扫战场、收缴战场上的甲械与马匹等物。
“安陆公,大胜啊!此役杀俘贼众三千余,甲马器杖数亦可观!据诸俘虏交代,此番来犯之贼尚且不足五千,除去沿途留驻之众,大半没此,逃散之众不过千余。”
等到战场上的盘点刚刚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杨檦便忍不住向杨忠汇报以分享这一喜悦,旋即便又垂首说道:“幸在安陆公不辞辛劳、不畏凶险,决意立即向山峪内贼众发起攻势。之前贼将确有入夜突围之计,试图冲出此间阻挠,进扰汾曲、蒲州等地。”
讲到这里,杨檦大呼庆幸之余,心内也不由得暗道侥幸。他乃是鼓钟道这一方向的主要负责人,之前交战不利虽然有方方面面的原因,但其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因素还是他过于轻敌了,没想到敌军在翻越重重山岭之后仍然如此斗志顽强、能够发挥出强大的战斗力,逼得他不得不退出谷中,让敌人得以于此间落脚。
如果不是杨忠到来并承担了主要的反击作战任务,一旦此间战事拖延到入夜,敌军在稍事休整后发起突围,按照之前他在山峪中交战阻敌时敌人的表现来看,他还真的不敢说能够继续将敌军牢牢的围堵在山峪中。
如果敌军因其拦截未果而流窜进入河东其他区域,从而造成巨大的动荡,那杨檦的罪过可就真的大了。哪怕唐公念其旧功而不加诛杀,他也将再没有面目立足于朝。
杨忠在听到这个战果后便也满意的点点头,同时又叹息道:“斛律明月亦贼中翘楚之雄杰,倒是颇得其父遗风,敢以数千徒卒便来扰我师旅后路。论此用心,几可拟于旧年主上突袭晋阳。幸在主上料事周全,安排我等诸军于此待敌。眼下贼众虽已败退,但也需防其贼心不死、卷土重来,仍需严加戒备。”
“经此一事,末将也深感羞惭。幸在安陆公济助而未成大祸,之后一定打起精神,绝不再大意纵敌!”
杨檦闻言后也连忙低头说道,态度之所以如此谦逊恭谨,除了对杨忠的感激和对前事的后怕之外,心里也有对杨忠的敬畏。
杨檦同样也是当世宿将,活跃在东西对峙的最前线,常常挫败东魏北齐的军事行动,甚至就连侯景这种混世魔王都曾为其挫败,心内自然多多少少也有些自傲,认为自己只是欠缺一个镇兵的出身,否则功业也未必就止于当下。
可是今天,他不只亲自领教到斛律光这东朝后起之秀的厉害,更见识到了杨忠在战场上那强大的控制力。且不说如今他已经是年老力衰,哪怕是身强力壮、以勇健而称的当年,怕是也难以做到这一点,因此心中的傲气也是大为收敛。
且不说杨檦的自我检讨,杨忠在看到所收缴的齐军甲马器杖等物后,便不由得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