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久,一身素色袍服的太子元钦便在众宗室亲兵的拱从下向王家门前行走而来,一边走着还在一边抹泪捶胸,样子可谓悲伤得很。就连李泰瞧见这一幕,虽然知道是刻意作态,但也自觉鼻头有点泛酸。
众人于门前迎拜太子,太子只是视而不见,踉踉跄跄的走进王室宅中,垂眼见到于门内作拜的王盟孙子王弼,一把便将之拉起并揽入怀中,鼻涕眼泪一起涌出:“咸阳公,孤来晚了,王太傅他……你虽然祖、父俱无,但也不谓孤独,事内情内,尚有亲徒恩长可以依赖,为国为家,都要节哀啊!”
李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太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那被他狠狠揽在怀中的少年王弼脸庞都开始泛红,便感觉太子这戏做的有点过了。
不过这样一番作态,也不能说全无效果。这少年王弼乃是王盟长子王励的儿子,同时还是当朝的驸马,娶了皇帝元宝炬的闺女。
宇文泰久镇霸府、并将诸亲属子弟安排为禁军将领,以此控制长安朝廷与皇室,王家便属于此列。对于这些掌握自己身家性命安全的禁军将领们,皇帝自然也是极力拉拢示好。
诸如眼前这个少年王弼,固然是大行台舅族亲属,但同时还是西魏皇帝的女婿,单纯亲属关系而言,当然后者更亲密。瞧太子这么卖力的哭丧吊孝,说不定心里一感动,直接就跟着老丈人、大舅哥一起干。
就算是拉拢不过来,太子这番做派也是把眼药上的十足,落在时流眼中,也难免会生出许多别样遐想。哪怕这些操作无足扭转皇威暗弱的大势,但如果能给宇文泰添添堵,太子想必也是非常乐意。
一念及此,李泰又不由得感慨这俩女婿都不是啥好玩意儿,一个眼瞅着自己丈人被欺负都不敢上去帮忙,一个只要能搞得自己老丈人不舒服、他啥都乐意干。
这么一想,李泰越发感觉独孤信选他做女婿也实在是有眼光,自己再怎么着也比眼前这俩货强点。
待入灵堂吊唁一番,太子才收起了悲哭声,在众人拱从之下于大帐中坐定下来,并跟帐内宾客们闲聊起来。
在元季海的引见下,李泰硬着头皮入前作拜见礼,太子见到他,脸上便露出笑容,态度也颇和蔼:“李从事,咱们又相见了。这一次不必来去匆匆,且入近席来坐,让我细细端详你这时誉甚隆的名门俊才!”
“人言难免夸大为奇、荒谬不实,小臣愚拙之类,实在愧居侍列……”
李泰听到这话,顿时便觉得有些头大,连忙又拱手谦声说道。
“在我面前,李从事大不必太过谦虚,彼此虽然并不长相共处,但我对你也认知不浅呢!月前华州城内吉礼中,我是亲眼见到群情众意如何厚遇褒扬真正的少俊人才。若非李从事你仍身兼别家事程,当时便想召入堂中相见夸奖。”
太子却仍对李泰兴趣未减,又指了指侧处的空席,待见李泰入席坐定下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又将于家迎亲那天李泰所受到的热情关注诸类情形讲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