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时空线,与正文无关)
1940年8月,南洋华侨慰问团单独前往边区驻地之时,一份由军统天竺站发来的电文,被一处处长邬春阳送到了左重的案头。
“德国人的探险队试图由天竺前往藏地?”
左重看完电文的抬头,疑惑地看向邬春阳,他不明白天竺站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
从前朝到民国,泰西(欧美)各国有无数所谓的探险家在亚洲活动,他们掠夺看到的一切,盗墓掘坟无恶不作。
比如英国人斯坦因第三次在疆省吐鲁番“探险”,因为盗走的文物太多,到了不得不需要50匹骆驼来搬运的程度,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但这是警方的事,而且是天竺警方的事,再不济也是天竺人的主子英国佬的事,跟民国和军统有什么关系。
邬春阳听到左重的问题,站在办公桌前微微弯腰回道:“对方一行有二三十人,领头的五人当中有个叫恩斯特·谢弗的植物学家,对方曾两次前往藏地,目前已经加入了SS。”
“哦?”
左重终于来了点兴致,坐直身体翻开电文细细看去,发现这支“探险队”于半个月前从欧洲乘船到达斯里兰卡的科伦坡,又从那里乘坐另一艘船去马德拉斯(金奈),再换乘第三艘船到达了加尔各答。
天竺殖民当局对这些德国人十分警惕,认为他们是间谍,不愿意让这些人入境。
英国经营的《天竺时报》甚至刊登了一个耸人听闻标题——盖世太保特工在天竺登陆。
好吧,英国媒体的一贯德性,没说某胡子侵略天竺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好在恩斯特·谢弗这位出身上流社会的学者懂得如何运用个人魅力,队伍到达加尔各答后,他独自坐了36小时的火车,穿过无数個土邦,觐见了印度总督。
他表示自己此行只是单纯的科学探险,态度之诚恳,言辞之恳切,令东道主无法请他吃闭门羹。
加上德国人游说了英国国内的亲德派,哪怕两国前线打得热火朝天,英国依然给谢弗等人开了绿灯,探险队成功获得了入境以及自由活动的许可。
加尔各答么......
左重回忆着天竺地图,此地向北经过大吉岭和锡金便到了藏地,直线距离不到400英里,加之算是个大城市便于补给,确实是个不错的中转地。
另一边,邬春阳继续道:“我们在加尔各答的兄弟调查了,对方在当地买了一些登山和泅渡的工具,还找了两个熟悉边境地形的向导和诸多挑夫。
有可靠消息显示,对方一天前经过锡金,随即进入原始地带失去了踪迹,按照脚程预计,他们很可能已经接近藏地边境线附近。”
登山、泅渡、路线、向导,这些线索确实都指向了藏地,天竺站的分析没有问题,左重暗暗思索。
但是德国人去藏地干什么,为了当盗墓贼?还是有其它什么目的?
“副座,有个懂德语的弟兄混进了挑夫中,据他汇报,他曾听到那五个领头的德国人说了一个机构的名字。”邬春阳适时补充了一句。
“哦?什么名字?”左重有些好奇。
邬春阳用德语回道:“Ahnenerbe!”
“埃赫纳贝?祖先的遗产?”
左重重复了一遍,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在他脑中不断闪过,忽然,后世阴谋论者经常提到的一个神秘组织与这个名字重合在一起。
祖先遗产协会!
德国SS首领在某胡子授意下组建的国家智库。
主要研究和宣传某胡子及其党派的种族论,证明现代德国由古雅利安人一脉相传,成员既有闻名世界的科学家,也有行事癫狂的神棍。
埃赫纳贝在后世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外星人啊,阿鲁纳奇啊,蜥蜴人之类都跟对方有关。
但其中有一条信息,不仅有官方文件,还有照片为证,那就是埃赫纳贝针对藏地的探险,说的莫非便是这次活动?
传说在此次行程中,德国人获得了世界轴心的情报,更有小道消息说谁拥有了世界轴心,就能控制地球运转甚至倒转时间,成为宇宙之王。
恩,有点中二的传闻。
左重合上电文靠到了椅背上,思考许久有了个决定——亲自去藏地看看,顺便见见疑似埃赫纳贝的成员。
如果是一群盗墓贼,军统将情报移交给藏地就行,可埃赫纳贝是准情报组织,军统有责任搞清楚对方究竟想干什么。
况且,他有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如果真的有世界轴心,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当然,不是现在回去,起码要等到赶走日本人,安排好家人和手下再回。
另外,要是那玩意能反复穿越......
嘶,不能再想了。
压制住心头的胡思乱想,左重起身走到门边拿起外套,边往外走,边对邬春阳说道。
“我去向局座汇报,你叫上归有光去机场,让飞机加满油,咱们今天就去藏地。”
“什么?好的。”
邬春阳没想到自己的一次例行汇报,竟然让副局长如此重视,以至于立刻就要前往高原,他稍稍迟疑马上应了一声,转身跑去喊大光头。
当天下午,数架军用运输飞机从山城机场冲上云霄,向着藏地首府方向飞去。
这些飞机上坐满了军统的精锐行动人员,尾部货仓里一个个包装严实的木箱在颠簸的气流中不断碰撞,发出咚咚声。
“春阳,到了目的地,你去本地情报站,搜集最新的情报。”
其中一架飞机客舱内,左重对邬春阳吩咐道,然后又看向归有光。
“至于你,尽快带领弟兄们适应高原的气候,接下来我们可能需要登山和野外作业,物资要准备妥当。”
邬春阳和归有光点点头,藏地虽游离在国府之外,但军统在此布置了不少人手,这些事不算难办。
看了看两人,左重掉过头看向隔壁座位:“逸君,你和通讯小组保护好电台,高原的气压、温度与内地不同,电台很容易出故障。”
“是,副座,我们此次带了多份备用零件,必要时候也可通过驻军获得给养。”
何逸君回答得很认真,在国府势力范围外行动,通讯是他们所有人的生命线,丝毫大意不得。
左重满意颔首,随即摊开一张藏地地图,指着某个地方对三人下了最后一道命令。
“飞机落地后,所有人着便装,分组前往这里,五天后汇合,德国人入境后定然会在这休整,到时候我们直接挑明身份,正面接触恩斯特·谢弗。”
邬春阳等人看着地图上的“后藏”二字,一起轻声回了句是,然后便返回了各自的座位。
飞机在云层里穿行,嗡嗡的引擎声让人昏昏欲睡,不知飞了多久机体突然一震,原本阴沉沉的舷窗外照射进金色的阳光。
左重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地面上那一座座金光灿灿的雪山,心头猛然一动,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二)
半个月后,藏地西南冈仁波齐峰附近一座小镇。
恩斯特·谢弗接过一个当地百姓递来的植物标本,顺手递给对方几张天竺货币并双手合十,还用不算流利的藏语说了句感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块神奇的土地,这里有比阿尔卑斯山还要壮美的景色,蓝色的天空仿佛触手可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除了糟糕的气候和某些不速之客。
想到这,谢弗看向一旁的民国人,摊开双手用英文说道:“左,你看到了,我就是单纯的学者,来这里是为了研究植物,我不明白你这个秘密警察头子为什么要跟着我。”
“哈哈,你误会了,恩斯特先生。”
左重的笑容如同藏地的阳光那样灿烂,耐心地解释起来,他口中说的话,这半个月间他已经说了无数遍。
“我不是秘密警察头子,我是民国的军人,与那些敲诈好人的恶棍不同。
藏地是我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们SS秘密入境,我有理由怀疑贵方在从事危及我国安全的非法活动。
就算你们没有这么做,这里的气候、治安和医疗环境都很糟糕,作为主人,国府有义务保证各位的安全。
看看我手下的小伙子们,有了他们的保护,各位是多么安全呐,不是吗。”
恩斯特·谢弗闻言看了看正在“保护”探险队成员的民国秘密警察,嘴角微微抽动。
他还是认为“军统”就是秘密警察,就像是德国的盖世太保,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比恶棍还要卑劣的存在。
绑架、谋杀,一切人类能想到的罪恶,都在对方的工作范围内。
于是,暂时还不想出意外的恩斯特·谢弗耸耸肩,继续从排着长队的本地百姓手中收购植物标本,反正该烦恼的不是他,而是探险队的另一个领队布鲁诺·贝格。
对方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学家,1935年就加入了SS,此行的任务是测量藏民的头骨和面部细节并制作面罩,收集有关北欧人种在藏地的比例、起源、意义和发展的材料。
另外,贝格很可能身负某种特殊使命,探险队的成员及其他三名领队也是由对方指挥,现在民国人不肯离开,这家伙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吧。
恩斯特·谢弗坏笑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赞同元首的思想,不过人总是要吃饭的,所以假装那位的信徒不算丢人,民国秘密警察就交给贝格先生处理吧。
谢弗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左重注意到了,这与他的一个猜测不谋而合。
恩斯特·谢弗只是明面上的负责人,探险队真正的负责人是布鲁诺·贝格。
之前他们从山城直飞藏地首府,避过当地人的眼线赶到了后藏,果然在那里遇到了正在修整的德国探险队,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左重直接表露了身份,同时接管了探险队的警卫工作,面对人数占优且武装到牙齿特工,德国人“欣然”接受了军统的好意。
随后,双方从后藏出发一┴路向西,经过一段漫长又痛苦的旅程,来到了位于藏地西南的冈仁波齐峰。
冈仁波齐峰是冈底斯山脉的第二高峰,海拔六千多米,是四个古老宗教——苯教、天竺教、耆那教、佛教共同的圣山,也是藏地最重要的神山。
传说在冈仁波齐峰附近的某个地方,有处神秘所在叫“香巴拉”,意为极乐世界、人间仙境,是神的住所。
德国探险队目的地便是这里,按照布鲁诺·贝格的说法,来这是因为有很多藏地百姓来冈仁波齐峰转山,他们可以搜集更多地区的种族特征。
这话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搜集种族特征,德国人没必要携带刚刚研究成功的MP40冲锋枪,也没必要携带上百枚M24手榴弹。
左重看着恩斯特·谢弗挑了挑眉毛,比起布鲁诺·贝格,对方才像是个纯粹的学者,至少从外表看不出有军事训练的痕迹。
而布鲁诺·贝格,简直是德国版的归有光,一身腱子肉,坐卧行动有职业军人的影子,就是脑子不大好,做事冲动易怒。
他在这想着,耳旁突然传来一阵争吵,顺着声音看去,吵架者正是光头归有光和光头布鲁诺·贝格。
“该死的民国光头佬,离我远一些,不要逼我拧掉你的脑袋。”
“来吧,我们去旁边比一比,看看谁先失去脑袋!”
归有光挺着挺胸站在布鲁诺·贝格的面前,鼻子差点碰到了对方的脸,说话间不停往前走,将贝格逼得不断后退。
看着这一幕,左重面无表情,自从见面那天起,这两个人就没消停过,难道是秃秃相斥?
德国人和特务们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只有邬春阳和何逸君不知为何走到了左重身旁。
“副座,刚刚我跟镇民打听了一下,昨夜镇子里来了二十多个天竺人和一个英国人,情况不太对。”
邬春阳靠近左重,低头小声汇报了一件事,目光扫视着围观的人群,很快就发现了几个行踪诡秘的身影。
何逸君也表示,电讯小组监听到电台信号,听拍发手法很像是英国负责东亚情报的MI2特工,对方跟军统在金陵时期交过手,她不会听错。
一个个小小的镇子里,竟然聚集了SS,军统和MI2,可真热闹。
左重伸了个懒腰,淡淡的回了一句:“密切注视,通知总部再派50人,在附近隐蔽待命,如果我没猜错,德国人很快就要行动了。
冈仁波齐峰的最佳登峰期就要过去,德国人不会愿意冒着雪崩风险爬山的,告诉弟兄们留意异常情况,但不得轻举妄动。”
(三)
雪区的风就像是从无间地狱中吹出来的,带着透骨的阴寒,即使躲在厚实的军用帆布帐篷里,恩斯特·谢弗的脸依然被冻得生疼。
握住煤油炉上烤得滚烫的咖啡茶杯,他小声抱怨了一句:“该死,这个季节就不该来这里,贝格先生,能不能告诉我,帝国派我们来这到底是为什么?”